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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語冰愣怔住,「沐淮?」
他用的是安排一切的語氣。
「嗯?」沈沐淮的表情依舊是清淡的,她叫他名字,他的唇角,甚至還微微彎著。
「你不用——」
「你不是很想離婚嗎?」沈沐淮打斷她。
想了很多年,卻偏偏為我委曲求全,
「你不是說爸不知道你知道他的事嗎?如果你提,他可能會反應很大,會不同意,我提的話,就算是為了在我面前維持他身為父親的面子,他也會答應簽字的。」
「去忙吧,」他說完,朝白語冰寬慰地笑笑,「有我在。」
白語冰抿起唇,低頭別開視線,半晌後才抬眸看他,她眼尾泛著點點水光,「兒子,我後悔過和你爸爸結婚,但從未後悔過生你。」
一天之內發生這麼多事,她以為沈沐淮會崩潰,可他不僅沒有,還比她想像中更堅強、更成熟穩重。
她俯身,抱了抱沈沐淮,「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兒子。」
沈沐淮什麼話都沒接,也沒有回擁她,他只說:「記得準備協議書。」
「好。」
... ...
沈冠玉在第二天中午醒來。
睜眼時,頭痛到像是被塞了無數個炸.彈,不停地一個個炸開,給他一次次爆.炸般的疼痛。
他剛有動靜,沈沐淮便察覺到。
「爸,」沈沐淮俯身看向旁邊監視器,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放下心,「感覺怎麼樣?」
沈冠玉並不回答他,只是視線左右看。
「媽不在,」沈沐淮將棉簽蘸水,輕輕在他唇上潤,「她去處理集團的事了。」
沈冠玉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抿抿嘴唇上的液體,緩了緩才開口:「哦。」
嗓音沙啞。
沈沐淮把棉簽放下,「意識清楚嗎?」他伸出食指,「這是幾?」
沈冠玉不說話,只看著他,輕輕地笑。
沈沐淮也笑起來,「看來意識很清楚。」
他俯身從床頭柜上拿來文件,「那可以簽一份協議嗎?」
沈冠玉以為是公司的合同之類的,他雖然頭痛,字倒還是能看的,於是點點頭。
沈沐淮將白色紙張從牛皮文件袋中取出來遞給他,「是離婚協議書,你先看看。」
沈冠玉一頓,如遭雷擊。
沈沐淮像是沒看見,他站起身,走到床尾,將病床的上半部分升起,「看好了嗎?」
他在床尾等了幾分鐘,才走到原處,「如果沒有問題,簽下字吧。」
沈冠玉一動不動。
他完全沒有接受這個現實。
沈沐淮讓他慢慢接受,「媽一直就知道你出軌的事,只是因為我一直瞞著,現在我也知道了,所以你們的婚姻,也沒有再存在的必要。」
他說話的語氣,平淡到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太好。
沈冠玉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沈沐淮立刻給他順氣,「不要急,慢慢簽也可以。」
如一記悶棍,將死裡逃生的沈冠玉給打懵,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自己一覺醒來,整個世界就翻天地覆。
明明他藏得很好,怎麼會白語冰知道,沈沐淮也知道了。
他看向沈沐淮,沈沐淮面上沒什麼表情,沒有對他的怨恨、沒有驚訝、也沒有對自己父母婚姻即將破裂的難過。
「是你媽讓你來的?」他嘗試把自己的震驚轉化到其他的情緒上,比如對白語冰的憎恨。
「不,是我自願的。」沈沐淮說:「簽吧,給彼此留點最後的體面。」
沈冠玉可以不在白語冰面前留體面,但他只有沈沐淮一個兒子,他必須得在沈沐淮面前體面。
「沒什麼想問我的嗎?」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已經想好了百種說辭。
比如這是應酬不得不做的事、比如進入漫長婚姻後,愛情會變成親情,然後失去激情。
「沒有。」沈沐淮什麼都不想問,他只想解決這件事。
沈冠玉捏緊拳,半晌後,終於簽下自己名字。
沈沐淮接過簽好字的協議書,「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你再睡會兒。」
而他,需要把協議書交給白語冰。
... ...
總是煙雨綿綿的煙州十月,在今天的午後,竟然出了太陽。
沈沐淮踏出醫院門口的那瞬間,被強烈的陽光灼得眯起雙眼,一整夜沒睡的人承受不住這樣的烈日,腳步輕微顫了顫。
醫院門前,人們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司機停在門口等他,本來是要親手拿給白語冰的。
但現在,好像也沒有親自去的必要。
他將牛皮袋遞給司機,囑咐他一定送到。
然後自己打了輛車,太陽太大了,好曬,這樣強烈的光線,好像會無止境暴曬下去,他需要去一個地方,去一個或許能讓自己緩和一下,遠離這樣光線的地方。
... ...
另一座城市裡,宴莞爾也在醫院。
柳曼青病情逐漸穩定,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只是人還沒醒,依舊陷入昏迷中。
昨天把煙州的東西放回家後,宴莞爾便直接守在了這裡。
柳曼青沒醒,邢向明便放心她守著,只囑咐她如果柳曼青有醒來的跡象,一定要先離開,然後立刻通知他。
她從煙州的家裡離開時,帶上了抽屜里的煙,昨晚,在醫院守了柳曼青一晚,她便抽了一夜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