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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沈沐淮站起身,抬了一步才注意到,鞋帶不知何時有些松落。
蹲下系好,無意間抬頭看到書桌抽屜邊緣,有一個煙盒。
他不動聲色站起來,「最近你家裡有人來嗎?」
宴莞爾微頓,「為什麼這麼問?」
煙盒的模樣還在腦海中浮動,沈沐淮說:「就隨口問問。」
「沒有,」宴莞爾將醫藥箱放下,「他們不會來這邊,長假我會回去。」
「嗯。」出門前,沈沐淮目光往抽屜處落了瞬。
... ...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梯。
這次是沈沐淮在前,他用手機開著電筒,照向身後人的腳下。
宴莞爾想起剛剛的問題沒有回答他,便開口道:「我喜歡的男生類型,不能像馬元愷那樣不好好學習,天天打架,皮膚白一點,個子高一點...」
沈沐淮垂眸一步步下台階,認真聽她的話,越聽,嘴角笑意越甚,並不是因為她說出的內容,而是因為她的語氣,好像把他當成了信任的夥伴。
他回憶起初次見她時,她才剛轉進一班,好像對班裡的氣氛很不習慣,人是內斂的、沉默的,與別人說話時,會與對方對視兩秒後避開一秒視線。
「我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這麼一細數,好像就是大眾都喜歡的那種類型。」
宴莞爾沒看腳下,只盯著他後腦勺。
女媧真是不公平,他像是被精心捏制而成,連顱骨都長得很完美。
蓬鬆黑髮剪得清爽,隨著他走路的動作,最上面那層薄薄的短髮層會輕微地顫動。
眨眼間,沈沐淮腳就要踏下最後一層樓梯,宴莞爾忽地一個轉身跳到他面前,問他:「那麼你呢?」
她站在小小的、對外敞開的鐵門門口。
背後是被門口方方窄窄形狀隔開的一小片深沉夜色。
而她仰頭看著他,狹窄樓道內昏暗的燈光映在她如琥珀般的深棕色瞳孔里,隨她眼波流轉而流光溢彩。
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沈沐淮思索兩秒,輕輕搖頭,「不知道。」
今天問她也是因為下意識接話才問出口的。
「怎麼會不知道?大概說個籠統的幾條也行呀,或者哪種類型的明星?」
沈沐淮繼續搖頭,「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硬要說的話,應該是像電影《怦然心動》里說的那樣,『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對感情的看法,乾淨純粹到如電影台詞一般。
可生活不是電影,生活比電影,複雜太多。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話太過理想化,沈沐淮解釋道:
「我覺得,人應該在什麼時間段就做什麼樣的事,現在這個階段,學習最重要,所以從沒想過。」
宴莞爾瞭然地點頭,「明白了,也就是說,你認為在現在這個階段,是你絕對不可能會動心的時段是嗎?」
「對。」沈沐淮回答的語氣很肯定。
「哦。」宴莞爾邊輕點下巴邊轉過身,臉上的笑意漸漸加深。
可是人的感情,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呢。
... ...
宴莞爾帶沈沐淮去了五金店。
她不太懂,好端端的,他為什麼需要買燈泡這種東西。按理說,他家裡應該是有傭人處理這些事情的。
這個問題在沈沐淮扛著從五金店老闆那裡借的鋁合金梯子回到她家樓下時,有了答案。
沈沐淮把書包遞給她,動作不太熟練地爬上梯子,取下壞燈泡。
看到他的動作,宴莞爾忽然覺得有些煩躁。
這種煩躁感她很熟悉,是犯菸癮的症狀。
此刻沈沐淮在面前,她不可能抽菸。
宴莞爾手迅速地從包里摸出一盒薄荷糖,仰頭倒了兩顆進嘴裡,用力開始咀嚼。
薄荷糖的流心軟漿鋪滿舌尖,煩躁感才漸漸消失。
她扶住梯子,仰頭看他。
沈沐淮正聚精會神地盯著燈泡,新的玻璃燈泡在他手中,顯得剔透晶瑩。
將燈泡頭固定好後,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玻璃,輕輕旋轉。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分明的下頜骨。
沉沉夜幕削弱了他的輪廓,顯得他表情認真的側臉溫柔和煦
「啪——」燈泡驟亮,他整張臉聚起暖光,宛若謫仙一般,美好得不像話。
宴莞爾喉頭動了動,清冽的薄荷味滑入喉嚨,很奇怪的,明明是糖,舌根處卻泛起了苦意。
「好了。」沈沐淮從梯子上慢悠悠下來,絲毫沒有邀功地朝她莞爾一笑,從她手裡接書包。
而後走向垃圾桶,打開書包,提出書包里的一袋東西。
宴莞爾怔在原處,卻也能從透明袋中分辨出,那是破碎的燈泡。
沈沐淮走回來,「走吧,送你上去。」
他得回家了。
「不用了,」宴莞爾垂著眸沒看他,「很晚了,你走吧。」
她低著頭,即使路燈已亮,他依舊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依稀聽出她好像不太樂意。
沈沐淮仰頭看了眼五樓,大概因天色已晚,五樓的醉漢沒再發出任何聲響。
他尊重她的想法,點點頭,「我在樓下等你開燈後,就離開。」
宴莞爾像是有些脫力,連回復的力氣都沒有,只點點頭,轉身上樓。
上樓的每一步,她的腿都抬得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