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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該進還是該出,短暫的踟躇,便已錯過最佳時機。

  外面,蔣乾州開始了清算。

  「專等著我去美國,趁我不在動手,老三,你長本事了!你是什麼時候背著我跟高志宏搭上線的?你以為搭上他,就能取代我的位置了?只要這公司一天姓蔣,還是我說了算!想奪我的權,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蔣措漫不經心地:「公司現在依然姓蔣,大哥不必擔心。」

  蔣乾州的消息被人蓄意攔截,「政變」遲了一周才被他知曉。他剛剛完成支架植入手術,來不及休息便當即趕回來。這次離開不過十天功夫,國內迎接他的已是全新局面。積攢一路的怒氣,被蔣措雲淡風輕的態度點燃。

  「你少跟我裝腔作勢!曜征的事也是你在背後操縱吧,他離開之前跟我交代過,背著伯堯拉攏人的事根本就是空穴來風!還有叔信跟坤宇。我早就懷疑,旭松死了這麼多年,毫無證據的事情,叔信怎麼會突然懷疑到坤宇身上,現在看來,也是你在背後挑唆離間!坤宇扯進文物官司,到現在都脫不了身,也是你設局陷害的吧。你還做了什麼?」

  「旭松潛水教練的地址,是我交給叔信的。其餘的帽子不必扣到我頭上,他們做了什麼,大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

  蔣乾州臉上風雲變幻。

  如果蔣措說的是真的,這麼多事裡他只做了一樁——看他坦蕩爽快的態度,是他做的想必不會不認——他竟只用一個潛水教練的地址,就引發了一家子的戰爭。

  他算準了每一個人的心思和反應,這些人你方唱罷我登場,他於戲台之下冷眼旁觀爾虞我詐、螳螂捕蟬的戲碼,到結局來收尾,坐享漁翁之利……這是何等心機?!

  明白連自己都在局中,被他算計卻渾然不知,蔣乾州很難抑制心裡騰升的惱怒與悔恨。

  「老三,你當真是好心機。是我掉以輕心了。我早該想到,方蕎的兒子,不會是個安分的。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這些的,我們這麼多人竟然都被你的演技騙了過去。」

  蔣措的臉色在他提到方蕎的名字時,不動聲色淡漠下去。

  這棟樓建成之初,這間辦公室曾屬於方蕎,二十年間換過幾次主人,幾經改造,如今又回到最初簡潔沉靜的風格。

  蔣措靜靜站在那裡,身形雖清瘦,卻有白松一般的挺拔和堅韌。

  二十多年過去,他不再是那個無力自保的小孩,已能平視這個年長他近五十歲的長兄。

  蔣措低頭,手順著桌子邊沿緩緩滑過,目光落在一角。「這裡以前放著一盆龜背竹。她喜歡種花,種過蘭花,種過月季,沒時間照料,都養不活,後來就不養了。最後只剩一盆龜背竹,好幾次險些枯死,澆盆水又掙扎著活了,她養了好幾年。」

  「大哥後來頂替她的位置,卻換了一間辦公室。是因為心裡有鬼嗎?」

  他忽而抬頭,直視蔣乾州,眼底像是結著一層霜。

  蔣乾州縱橫商場數十載,呼風喚雨,在蘇城隻手遮天,除老爺子之外無人能讓他忌憚。蔣措的眼神卻令他莫名心驚。

  心驚之後,是從心底漫上來的,徹骨的寒意。

  他募地醒悟,自己當年一時的猶豫,鑄下了大錯。

  蔣乾州目光變幻幾瞬,終於為當時的疑問找到答案,太遲,那答案潛伏二十年,成了今天這一切的根源。

  「那天你果然看到了。」

  「是。看到了。」

  蔣措垂了垂眼瞼,那一瞬表情並無什麼變化,寧思音看著卻有些難受。

  她尷尬地躲在門後,短短几句話打啞謎似的,似乎蘊藏許多信息,她情不自禁地緊張,不想聽也由不得她不聽。

  哪天?

  蔣措到底看到了什麼?

  跟龜背竹有什麼關係?

  那個「ta」是誰?

  空氣沉默地僵持片刻,蔣乾州目光閃了閃,有幾分陰沉:「我真不應該對你手下留情。」

  「如果大哥的手下留情,是指誘導我的司機徹夜賭牌,好在送我上學的路上因為疲勞發生車禍——原諒我不能感激。」

  蔣措輕輕扯了下唇,重新抬起眼,依然保持著風度。

  「不過你確實應該感到後悔。因為你的自負,覺得一個虛弱不堪、朝不保夕的孩子不足以對你構成威脅,我才能活下來。」

  「大哥手上沾著她的血,夜裡閉上眼,會不會想起她?——我會。我不敢睡覺,因為一閉上眼,就是她倒在地上抽搐掙扎的樣子。」

  「我告訴你,她的死是個意外,沒有人需要對此負責!」蔣乾州的反應可謂激烈,不知是單純的憤怒,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

  蔣措看著他,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頑童,「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後果。大哥敢做,至少該有這樣的擔當。」

  那種戲謔的輕蔑讓蔣乾州惱羞成怒。活到這把年紀,能教育他的人已經快滅絕了。

  「蔣措,你到底想幹什麼?」

  蔣措看著他,語氣緩慢幽冷。「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

  「她是突發心臟病死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做這些之前,有沒有想過對不對得起爸?你把整個家攪得雞犬不寧四分五裂,陷害自己的親兄弟,敢讓他知道嗎?」

  「他在休養,那裡很清靜,這種事不必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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