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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家的花園也有專人打理,但寧光啟在園藝上並無興趣,規整得有些死板。
這會兒修剪得如同城市宣傳片裡的景觀灌木區中間站了個人,細蒙蒙的小雨中,戴著棒球帽背對著她,正在研究那棵正方體灌木。
寧思音看著他的背影和後腦勺,倒也挑不出毛病,但總覺得沒有那天花仙男的神韻。
「那個?」寧思音問。
何姨勾頭往下瞧瞧:「對,就是他。」
寧思音懷疑那天隔太遠了是不是自己眼花,撐著頭趴在床沿上,懶得下樓「面試」,又不死心想再看看正臉。
「長得帥嗎?」寧思音又問。
「啊?」何姨都給她整迷糊了,請園藝師不是來養護花園的,還要看臉嗎。「我沒瞧見。你不是說長得很俊?」
那句詩怎麼念來著?
你站在樓下看灌木,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寧思音啜著葡萄汁在心裡念,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
帶帽子的園藝師回過頭,朝樓上望過來。
寧思音從窗口走開,大失所望放下葡萄汁。
「讓他走吧。面試沒通過。」
這就不通過了?何姨心裡嘀咕她家大小姐也太難琢磨了,又問:「那咱再找個別的園藝師?你想找長得帥的嘛對不對,我有個朋友群呢,裡面都是在大門戶里做傭的,我給你問問誰家的長得帥。」
寧思音說:「不找了。」
何姨又迷茫了:「那你不養花啦?」
「突然又不想養了。」變臉如翻書的大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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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沒間斷的雨在這日清晨消停,下午轉晴,司機準時將車停在階梯前。
寧思音的腳正要落向喝飽雨水之後的濕潤土地,司機搶先一步將一卷紅地毯塞入她鞋下,刷地一下延展至車門。
寧思音在心裡默念「你是公主你是公主你是公主」,踩上紅毯,自信優雅地走向剛剛清洗打蠟過的……粉色勞斯萊斯。
經過嚴格培訓如流雲般的優美步伐有一微秒的抖動。
這車是誰挑的?
只有一秒的思考,寧思音果斷地在嚴秉堅與爺爺之間選擇了爺爺。
沒把他們家整個外牆都砌成粉色已經是爺爺最大的克制了。
造價千萬的粉色勞斯萊斯招搖過市穿行於雨後潔淨的街道,半個小時後抵達目的地。
訂婚消息預熱多時,今天是寧思音與「緋聞未婚夫」的單獨會面。
照舊約在芳里。
這次不知誰又選了這好地方,也不知名鎮蘇城的蔣六少是不是沒辦會員進不來,寧思音等到八點四十,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四十分鐘五十二秒。
桌上的菜紋絲未動,青玉筷架在同樣質地的玉托上,未曾移動分毫。
寧思音坐在蒲團,敲了敲發麻的右腿,將雙腳在桌子底下舒展伸平。
盯著手錶。
十九分鐘後。
秒針跳動一個輪迴抵達12,寧思音起身、拿包、穿鞋、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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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托「緋聞未婚夫」的福,寧思音登上各大平台頭條娛樂新聞——
「婚事沒談攏?寧小公主枯等三小時,蔣六少拒現身」
「未婚妻獨守空『閨』,蔣昭野深夜約會大胸嫩模」
「從蔣昭野公然打臉寧家,淺析蔣寧聯姻背後的利益紛爭」
……
不僅網友吃瓜吃得亢奮,名媛群里也跟過年了一般熱鬧。
窮人愛看有錢人的笑話,有錢人愛看別的有錢人的笑話。這兩周寧思音被拉入的群數不過來,從未冒過泡,估計這些群也將她的加入遺忘在八卦熱情之外。
寧思音早上剛睡醒,看到一個叫「蘇城第一名媛群」的群里正在歡天喜地大肆暢聊她的笑話。
寧思音把腦袋倒吊在床沿清醒,懶懶散散地圍觀。
【果然是蔣昭野,寧家的臉都不給,笑死。】
【六少肯定看不上那個野公主啦,這邊放小公主鴿子,那邊帶一打模特遊艇開轟趴】
【哈哈哈哈哈蔣老六威武,我今年笑料全指望他了】
【不過寧家也不是省油的燈,被這麼打臉,你們說野公主會不會去找金楚楚的麻煩?】
【哎呀肯定不會的啦】
【為什麼不會?】一個陌生的頭像問了一句。
【臉都被打爛了,還找誰麻煩啊,換我肯定先躲起來三個月整個容換張好臉】
【哈哈哈哈Luna你真筍,小心野公主記你一筆】
【記在哪,臉上嗎】
在一片哈哈哈刷屏時,寧思音點開那位Luna的頭像。
一張並不認識的臉,照片風格很網紅。
最近倒時差刷了不少平台消磨時間,大數據把蘇城的網紅給她推薦了個遍。
那些網紅不是長得千篇一律,就是把照片拍得千篇一律,一時寧思音也記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
【剛才那個是寧思音本人嗎???】
這時,不知誰突然從某個一掠而過的頭像發現端倪。
寧思音精神一振,打了兩個字發送。
【是我】
猶如一顆悶雷擲入湖中,聚會嗨歌的金魚一瞬間四散逃去,徒留尷尬的靜謐。
好半晌,比教導主任突然出現在窗外還死寂的群,才有人敢說話。
【Luna,昨天問的裙子你朋友怎麼說?能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