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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挫敗感,是一種我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挫敗感。閣中的媽媽教了我那麼多,該去如何一個男人,可這一切手段用在他身上都無濟於事。

  我的手段略顯幼稚,還略顯蒼白。

  我就這樣拖著沉重的步子,將原先穿來的衣服再服服帖帖地穿回去。待做完這一切後,我又扭過頭去,看見了掛在一旁的黃銅鏡。

  女子方出浴,面上的脂粉有些褪去,露出原本瑩白得如牛乳一般的肌膚。不知為何,這少女的一張桃花面卻微微泛了白,面上毫無一丁點血色。

  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時,我一怔,又苦澀一笑。

  旋即,我離開了這間屋子。一眼便看見在門口不知已等我多久的謝雲辭。

  他輕輕瞄了我一眼,卻沒說話,一下子便跳上了馬車。

  我只得乖乖跟上,不敢出聲。

  【6】

  四月十七,百花開。

  距刈楚那孩子離開倚君閣,已過去了十天有餘。

  我在水面上撒了一些玫瑰花瓣,又從一旁的台子上取過一把小木梳,把嬈姑娘如瀑一般的長髮散開,開始為她梳起頭髮來。

  做著一切的時候,嬈姑娘正仰面躺在浴盆里,輕輕闔著眼,沒有吭聲。

  我就這樣瞧著她,瞧著那浮了一層花瓣的熱水漫過她的身體,突然「撲通」一下,於那浴盆旁跪了下來。

  「嬈姑娘,奴婢錯了,姑娘就饒恕奴婢這一次吧。」

  是我壞了她與刈楚之間的好事。

  聞聲,嬈姑娘終於緩緩睜開眼,扭過頭去。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也是第一次同她下跪。我的面上淚珠滾落,滴進粉白色的衣襟里。

  只聽聞她淡淡開口,用手指隨意拈起一片兒花瓣:「說吧,六姨把你放在我身邊,是要做什麼?」

  嬈姑娘不愧是嬈姑娘,人美心也細。

  我只能如實道:「姑娘,是奴婢對不住您。六姨生怕您的性子討不得謝公子的歡心,便讓奴婢來到您身邊,見機行事…….」

  其實,我原本並不打算橫亘於她與謝公子之間的,只是望著刈楚抱著她離去的身形時,一種沒來頭的念頭突然在我的心中恣意地生長、蔓延,最終占據了我整個心扉。

  我想試試,活成嬈姑娘那般,會是什麼樣子。

  那個叫刈楚的少年會不會扭過頭,看我一眼。

  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場鬧劇竟然以我的灰溜溜離去而落下帷幕。

  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嬈姑娘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原諒了我的所作所為,沒有罵我沒有打我,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責備之意都沒有。

  她僅僅是淡淡出聲: 「同你置氣做什麼,你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可原委卻不是你能左右的。是六姨讓你去攀附謝公子,說到底,你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我跪在那浴盆旁邊,聽著嬈姑娘的話,最終只記下了四個字。

  身不由己。

  【7】

  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一個叫陸寧的男子。

  我只當他是一場夢。

  【8】

  那天,他穿著一襲紫衫。我一身素白,正伏在嬈姑娘的腿上,因為孟子培的事在東宜王府前哭花了臉。

  只聽「吱呀」一聲,府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了開。對方看見坐在門外的我與嬈姑娘時,也是明顯一愣。

  「不知姑娘為何坐在這裡啜泣?」

  這是他同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吸了吸鼻子,又抬了抬頭。許是在嬈姑娘的腿上悶了許久,一時間,我還無法適應頭頂那強烈的太陽光,一下子便晃了眼。

  恍惚之間,那襲紫衫子緩緩走到我身前,輕柔地出了聲:「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我……」

  我抿了抿唇,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死死地盯向他。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一直盯著他,竟將那男子盯出幾分不自在來。他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我一下子拽住了袖子。

  「公子,這…哪邊是東啊?」

  這是我開口,同他說的第一句話。

  這位紫衫子公子同我說,他叫陸寧,字懷安。

  懷安,取懷天下之大永安之意。

  當他於飯桌前同我說起這些話時,我正伏在桌子上,提著我碩大的胃口,朝裡面灌著八寶鴨、蜜汁燒兔、花枝丸……

  至於他後來還說了什麼沒有,我已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因為這家飯店的花枝丸太好吃了。

  老祖宗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酒足飯飽思淫/欲。我這小酒也喝了,飯也吃飽了,現在我又開始想著那抹身形來了。

  那抹於一襲拓白月色下,朝我撞來的身形。

  那抹撞入了我整個少女夢的身形。

  我喜歡刈楚,我確信。

  【9】

  當天,我竟然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十分放縱地飲下了許多酒。我喜歡喝桂花釀,往前倚君閣每至春節時,都會往每個姑娘的院子裡送一壇桂花釀。

  於是那個黃昏,我抱著酒罈在東城小館中喝得爛醉如泥,而那紫袍男子全程就在一旁瞧著我,眉頭深深。

  他低嘆一聲:「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喝成這樣呢。」

  似是無奈的喟嘆。

  我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怎麼不能喝成這樣嗎,本姑娘又不是喝得你家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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