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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看戲……」
蘭越笑而不語,只看向廊外庭院裡一顆大樹。
長生島已入冬季,大樹光禿禿的,借著月光,沈黛很容易便能看清那樹上掛著的人影。
啪嘰。
馬蹄糕掉在裙擺上。
沈黛瞠目結舌。
被捆成粽子掛在樹上的謝無歧看著那半塊掉在地上的馬蹄糕,被夜風吹得晃晃悠悠之時,他頂著唇角淤青的臉上還露出幾分不羈笑意。
謝無歧看著那還留著少女牙印的馬蹄糕,舔了舔乾澀的唇,彎唇道:
「不要的馬蹄糕可以餵給師兄,師兄餓了三天,饞了。」
第七十九章
「……師、師尊?」
沈黛略帶僵硬地回過頭,看向她身旁依然仙姿俊逸、溫柔和藹的青年。
青年仙尊的唇畔還掛著親切笑意,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會把不聽話的徒弟掛在樹上反省的人。
「這幾日你和阿應都閉門養傷,閒來無聊,便於阿歧切磋了一二。」
蘭越垂眸吹了吹茶葉,暗綠色的梗在茶湯起伏,他含笑道:
「確實進步了不少,難怪能從第十重隱界中毫髮無損的出來——不過要是能把這點本事用在保護同門上,我應該會更欣慰一些。」
「有、有的!」沈黛連忙替謝無歧說好話,「在天元殿外我被魘妖擊落時,是二師兄——」
「幫你揍回去了?」蘭越笑眯眯道。
「那、那倒沒有……」
沈黛說著心虛了一點點,但還是竭力解釋:
「那是因為對方滑得跟泥鰍一樣,如果正面打起來,二師兄肯定不會輸……而且我也給自己報仇了,我砍了他一條胳膊呢!」
就算他還能再接個假胳膊,那肯定也沒有原裝好用。
蘭越看著沈黛眼中那點亮晶晶求表揚的神色,笑著拍了拍她頭頂。
「你做得很好。」
挨夸的沈黛滿足地抿出笑意,眼尾彎彎的,像天邊月牙。
自沈黛金丹碎後重修,便是蘭越一手教導她。
越教越發現,沈黛一招一式之間的習慣一點也不像修道幾年就能養成的,那樣不給敵人留退路、也不給自己留退路的打法,說是哪個宗門花了十幾年才培養出來的死士他都信。
想到這裡,蘭越眸色中帶了幾分感慨:
「但我可從沒教過你那樣以傷換傷的打法,你並非單打獨鬥,面對太強的敵人時,依靠同伴絕不是懦弱之舉,明白嗎?」
沈黛一怔,蘭越說的這個,她倒是從沒想過。
她只是想著要再強一點,更強一點,謝無歧與方應許都可以獨當一面,她也必須達到那樣的標準,才不辜負蘭越的栽培。
「可是……」
「我說這話,自然也不是教你日後不用修煉,只躲在師兄背後就行。」
蘭越噙著笑意看向不遠處掛在樹上的謝無歧。
「只不過能力越大,責任便更重,天塌下來,沒有年紀小修為低的人先扛的道理,若來日你成了強者,必然要成為弱者的依靠,但你如今羽翼未豐,有師兄在,你可以依靠一下他們,而不是自己逞強。」
沈黛眨眨眼,似乎明白了蘭越的用意。
只不過正是因為明白,心中才有萬千感慨。
蘭越真是很好,很好的師尊。
「我知道了。」她正色,雙手持平,躬身見禮道,「謝師尊教誨。」
見她一掃迷惘神態,蘭越滿意頷首。
「魘妖的事情不必擔心,雖然蕭尋在蒼暉宮時有疏漏,不過他做事穩妥,這幾日已尋到魘妖蹤跡,那日逃走的是他的分身,真正的魘妖第二日才逃出來,蕭尋佯裝被他蒙蔽,又暗中派人緊跟在後,探清他的真實身份是魘族妖主,申屠止。」
魘族妖主。
沈黛有些意外。
本以為只是一個實力稍強的魘妖,竟然是妖主本人嗎……
那能讓妖主本人親自冒這麼大風險來奪的雩澤珠,果然不是普通的東西。
「師尊知道雩澤珠是什麼嗎?」沈黛追問,「還有二師兄是戰神應龍的事情……」
蘭越不疾不徐地解釋:
「黛黛你以為,為何阿歧雖有魔核,卻不像其他魔族那樣需要殺人來提升修為?」
沈黛驟然被提問,想了半天,只想到一種可能性。
「戰神應龍,仙籍永除,是為墮神,所以——」
似魔,卻非魔。
因為他本就不能算是魔族,而是墮神轉世。
顯然,在沈黛養傷期間,蘭越已經同謝無歧說了這件事,所以謝無歧倒是並不詫異,只隨口道:
「墮神和魔又有何區別?在正道修士眼中,都一樣是與他們敵對陣營而已。」
這倒確實是真的。
修真界的史書典籍上記載的應龍,本就不像女媧伏羲這些神祇一樣,是庇護人間的存在。
應龍為仙時,便是殺氣騰騰的戰神,一朝不想為神仙坐騎,供神仙驅使,便叛出三十三重天,要自立門戶,被阻攔還不惜與神界為敵,最終成為墮神。
若他們發現謝無歧是應龍轉世,雖不會將他視為魔族異類,但對他的戒備卻絲毫不會減少。
見沈黛神色凝重,謝無歧又笑道:
「眉頭皺得那麼緊做什麼?他們視我為敵人,我也未必將他們當同伴,我自坦坦蕩蕩,何須管旁人閒言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