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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渾身包裹的,是靈脈震顫的劇痛。
哪怕是沈黛這樣千錘百鍊的體修,也痛得幾乎要將舌頭咬斷。
可沈黛眼看著自己與那魘妖只隔咫尺,卻就要眼睜睜看著他逃脫,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眼前這個不知何時混入其中的魘妖絕非尋常角色,至少比沈黛多年前在太琅城遇見的魘妖,還有在常山昭覺寺時遇到的紫衣魘妖,都要強上數百倍。
這樣強大的魘妖,必然與伽嵐君關係密切。
他為何要盜雩澤珠?
他怎麼知道這裡有雩澤珠?
神女伊闕的身份少有人知,他為何不僅知道,還提前準備好了神女伊闕的舊物?
就算伽嵐君多智近妖,謀劃甚遠,但能算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是過於駭人。
沈黛隱約有種不祥的感覺,她說不清這種恐懼是什麼,但她總覺得從這魘妖身上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與伽嵐君有關的突破口。
所以,不為了雩澤珠,沈黛也必須攔下此人。
耳邊嘈雜聲響都變得遙遠,那些呼喊她的聲音也被她隔絕在外。
一心朝著蒼暉宮出口奔去的魘妖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了咔嚓咔嚓的不詳聲音。
回頭一看,本以為已經打碎了這金丹期女修的全身骨骼便可以甩掉她,但他卻驚駭發現,這女修不僅抗下了渾身骨骼俱碎、靈脈震傷的劇痛,甚至還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重塑骨骼。
這無疑是極其耗費靈力的行為。
這意味著她已打定主意,接下來一擊便是她最後一搏
緋衣少女身材嬌小,衣袍與烏髮在海水中飄蕩,明明是纖細美麗的姿態,然而骨骼重塑的詭異聲響卻令他毛骨悚然。
這……這是女修?
體修也沒有這麼抗揍的吧!
黑衣魘妖對上沈黛那一雙黑沉沉的眼瞳,只覺得那眼神,既鎮定,又瘋狂。
當少女俯身衝過來時,他頓時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錚——!
劍身相碰,沈黛再次接下了魔嬰期修士的一擊,瞬間飛速下沉,往海底最深處而去。
方應許見此情境心都懸了起來,正欲朝沈黛而去,卻因動作牽起傷口而踉蹌一步。
再抬起頭時,天元劍破開海水,載著謝無歧飛身接住了快速下墜的少女。
「黛黛——!」
驚人的衝力令謝無歧也一併下墜百丈有餘才停住,不敢想像這一擊落在沈黛身上會有多痛。
好在沈黛的《萬骨枯》已經練到了第五層,體質非尋常修士可比,又有天生仙骨護著她,故這一番血戰不至於傷及性命,甚至還令她的修為隱隱又有破境的徵兆。
然這並不能平息謝無歧心中滔天戾氣。
「……我沒事。」
沈黛從他懷中緩緩睜開眼眸,平靜地望著百丈遠的那道黑色身影,除了唇色蒼白,幾乎看不出任何頹敗神態。
她眸中戰意極盛,舉起了從魘妖身上砍下來的左臂。
「可惜,他那一劍實在兇狠,我一避,就砍錯手了。」
黑衣魘妖抱著雩澤珠的手是右臂,沈黛本想砍他右臂,這樣便可奪下雩澤珠。
沒想到他寧願折損自己持劍的左臂,也要護好雩澤珠。
——這雩澤珠,為何對他如此重要?
見了那條斷臂,就連謝無歧腳下的天元劍也心中駭然。
娘誒。
這樣以傷換傷的打法,未免和她的長相反差太大了吧?
數百丈以外的黑衣魘妖看著自己的斷臂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伽嵐君只告訴他這女修是金丹期修為,卻沒說過她打起架來如此不要命!
還要他留手,不能傷她性命!他若再不動點真格的,怕是都沒命從這武庫隱界走出去!
謝無歧對黑衣魘妖和雩澤珠都不感興趣。
他抱著已經無力再戰的沈黛,心念微動,已經認主的天元劍發出陣陣嗡鳴,隨他心念幻化出數百道劍影,如萬千弓矢齊發,目標徑直對準那黑衣魘妖而去——
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謝無歧昭然若揭的洶湧殺意。
這一招,他不為留人,只為殺他!
黑衣魘妖也察覺到這堪稱恐怖的殺意,遙遙看著那已馴服天元劍的少年。
他此次來,除了要奪雩澤珠,另一個任務便是要親眼見證謝無歧收服天元劍。
如今兩件事都成了,他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更不會戀戰。
他彎唇,冷然一笑:
「想要殺我,依少主的功力,怕是還差一點。」
話音剛落,謝無歧瞳孔驟縮,那本裹挾著凌厲殺意的劍影霎時瞬間凝固——
只差一分,便要貫穿那十多個被魘妖控制的修士頭顱。
這些修士都是跟著他們一起進入第十重隱界的修士,此刻卻都失魂落魄,仿佛一堵人牆將魘妖護在後面,令謝無歧的劍影只得生生停下。
魘妖輕呵一聲。
「心慈手軟。」
懷禎也萬分驚愕,旋即反應過來。
應該是此人一路上混在他們之中,便暗自做了手腳,用魘族的那些手段控制了不少修士,只待他需要的時候啟動,便可用來給他逃跑爭取時間。
這一路他們都是一道同行的,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動這樣的手腳,這魘術得有多強?
但現在顯然不是深究的時機,鮫絲紗飛出,宿檀於懷禎合力從魘妖手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