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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謝無歧的思緒卡殼了一下,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沈黛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忽然失笑:

  「誰教的你這些?你怎麼懂這麼多?我倒是小瞧你了。」

  沈黛偏過頭,因為被騙而有點生氣,小聲道:

  「不用你管。」

  他還是第一次聽沈黛用這個語氣和他說話,一時間還覺得有幾分新奇,感覺挨罵——尤其是挨沈黛的罵,似乎還挺有意思的。

  謝無歧剛想要再繼續逗她一會兒,餘光落在她長睫上,又忽然停住。

  半響,謝無歧緩緩地抬起手,食指微微彎曲,拂去她長睫上掛著的那滴將落未落的淚。

  謝無歧其實從不喜歡女孩子的眼淚。

  他幼時沒有記憶,在外遊蕩,最開始的時候,也曾因涉世不深被女子哄騙,差一點就被拐去了凡間某個官員的後宅做那最下賤卑微的存在。

  之後他又在珠女身邊,見過那些邪修為了得到一顆價值連城的美人珠,硬生生地逼迫那些珠女沒日沒夜的哭,直至一雙明亮的眼睛哭成了瞎子。

  很長一段時間,女子的眼淚對他而言都是充滿黑暗罪惡的存在。

  然而那一日純陵初遇,那素衣烏髮的小姑娘趴在檯面上討要一碗白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也蓄了一點水霧,他卻不覺厭惡。

  只覺得這小姑娘,可憐又可愛,孤零零的,像角落裡一株無人理睬的花。

  他不是一個愛發善心的人,也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

  但喜歡上沈黛卻並不困難。

  他喜歡的女孩,沒有千般風情、萬般嬌媚的風姿。

  她隱忍又天真,固執又簡單,旁人待她有一分好,她便要回贈十分,半點不打折扣。

  謝無歧有時候覺得她這樣很好,可有時候又不免覺得氣惱。

  氣惱她為何不能再無情一些,至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心。

  又氣惱自己為何沒有更早一點出現,這樣她就不必獨自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委屈。

  同情變成了憐惜,憐惜變成了喜歡,一點一滴匯聚成他不舍放下的存在。

  「總之,現在我都知道了。」

  在沈黛疑惑的視線中,謝無歧彎起一個十拿九穩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歡我的。」

  謝無歧語調如此篤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並不會讓人生出被戲耍的惱怒。

  因為他的眼神那樣真摯,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但你既然喜歡我,又為何要拒絕我?」

  他的嗓音溫和中帶著幾分強硬,如他攥著沈黛的那雙手一樣,絕不肯輕易就這樣讓她隨意敷衍過去。

  「黛黛,要說實話,你知道,我今日既然做到了這個地步,是一定要等到一個答案的。」

  望著她的那雙眼像灼灼明火,燙得她指尖一縮。

  可他不容抗拒地束縛著她,不許她後退,不許她逃避,無論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今日他都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在漫長的沉默中,沈黛終於屈服。

  「如果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呢。」她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發抖,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二師兄,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我做過一個夢,夢裡再隔幾年,北宗魔域會出現一個毀天滅地的魔頭,他會屠盡十洲,而我是唯一可以殺死他的辦法。」

  沈黛垂眸說著,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盯著他抓著自己的那隻手,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待到魔君出世,如果修真界還是拿他沒有辦法,我只能在他殺死更多人之前與他同歸於盡。」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眼眶裡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他的腰帶上,將他衣襟潤濕一片。

  這些話說出來,她覺得好像解脫了幾分,但又好像是從一個人等死,變成了兩個人一起等死,其實什麼都沒有解決。

  在漫長的沉默之中,沈黛不免開始猜測謝無歧此刻聽了這些話在想什麼。

  是覺得她在說胡話?

  還是在思考要如何委婉的收回自己說喜歡她的那番話?

  其實沈黛知道她的二師兄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被嚇到的人,可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哪怕你有九成把握覺得他不會退縮,卻還是會為了那一成的可能而患得患失,矯情地胡思亂想。

  許久,謝無歧終於有了動靜。

  那雙緊緊攥住沈黛腕間的手指帶動著她的雙手,朝他的懷中伸去。

  沈黛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剛要抽回,卻似乎在他的懷中摸到了什麼東西。

  兩人此刻近乎是一個半擁著的姿勢,謝無歧的嗓音含著幾分笑意:

  「拿出來。」

  從懷裡取出的,是一隻赤紅色繡有鴛鴦鳥的荷包。

  沈黛沒想到謝無歧會隨身攜帶這個,她又仿佛覺得在何處見過這個荷包,但直到她鬆開帶子,看到裡面裝著的兩縷髮絲才反應過來——

  是太琅城的那一場婚宴。

  那一夜洞房花燭,他們拜過堂,喝過交杯酒,還同心結髮,就像一對真正成親的夫妻一樣。

  不過她當時一心只想著除祟捉妖,只是在完成流程,並沒有任何的旖旎之想,就連剪髮她也只是隨意剪了幾根,就敷衍地放進了荷包里。

  但謝無歧卻認真地收了起來,還日日貼身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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