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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歧卻反應極快,嗤笑一聲道:
「我家師妹,是去是留,關你屁事。」
他說得如此不客氣,江臨淵眼中升起幾分怒火,也是看在場合不合適,並未與他撕破臉,只壓著怒意:
「她年紀小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你如此縱容她,日後必然縱出禍事!」
沈黛聽了這番話,氣得拳頭都捏緊了。
師尊和師兄們寵著宋月桃的時候,從不說會寵出禍事,為何到了她身上,縱容她一分就要縱出禍事了?
難道只有宋月桃配被人順著慣著,她就必須處處被約束管教嗎?
「江仙君好大的威嚴,竟然這世間萬事,順著你的意便相安無事,不順你的意便是自尋死路了。」
謝無歧言辭如刀,眼尾微微挑起,裹挾著極其冷漠譏諷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慄。
「你既然這樣說,我便要替我師妹同你算算舊帳了。」
「我初到純陵,便見沈黛受了冤屈,無人信她,被罰跪在山門外受鞭刑,你到了以後不聽她分辨,反而壓著她的肩讓她跪在地上認錯。」
「方才她所說的上元燈會,那賊人能在你們純陵全身而退,就證明如果她當日在藏書閣,除了和那五個弟子一樣橫死沒有別的下場!況且你們純陵十三宗那麼多的弟子,難道都是廢物,全指望著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護你們周全嗎?」
「你倒的確不縱著她,可你的不縱容卻不是為了她好,而是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一步步推著她去死!」
這番話,謝無歧已忍了許久。
他自有記憶開始便四處流浪,在污濁泥沼里打滾長大,為謀生存時,坑蒙拐騙的事情做過不知凡幾,從來只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小姑娘天真又愚蠢,純良又懵懂,有時他看了覺得可愛,有時看了又覺得生氣。
但更生氣的,卻是眼看著她這樣將一顆真心捧了出來,卻被人隨意踩在腳下,不當一回事的踐踏。
「……」
謝無歧這一連串的話,說得江臨淵啞口無言,一時怔住。
沈黛也驚愕地望著他。
驚訝之後,湧上心中的是酸酸澀澀的滋味。
她在純陵山門外挨打時沒哭,被關在思過崖割肉療傷時沒哭。
偏偏在此刻,軟弱得像任何一個未經風霜磋磨的小孩子一樣,早已平復的心中翻湧著無數委屈酸澀。
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那麼大度,能將所有苦楚全都咬牙和血一起吞下。
她只不過是將那些無人理會的心情全都關在角落,待某日有人打開那道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來大鬧一場。
「……這是兩回事。」
江臨淵被謝無歧質問得有些措手不及,避開了他咄咄逼人的質問,只蹙眉道:
「這裡的情況誰都不知道,她一個築基期的修士,在裡面若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謝無歧懶得再與江臨淵廢話,他反手一劍劈開江臨淵的結界,拉著沈黛上樓。
餘下眾人只聽這少年仙君慢條斯理地,又極其狂妄地丟下幾句話:
「我們閬風巔修逍遙道,生死逍遙,自在隨心,不像你們純陵十三宗貪生怕死,更不會打著維護同門的名義,行欺辱磋磨之事。」
「至少在神仙塚,我怎麼帶她進去,便能怎麼帶她出來。」
「我的師妹,我自會以命相護。」
第二十五章
次日一早,天光蒙蒙亮,沈黛一行人便乘船正式進入了神仙塚。
有了昨晚那一場爭執,船艙內的氣氛並不太和諧,以蕭尋為中間線,謝無歧等人很明顯的不太願意與江臨淵為伍,師兄妹三人便不待在船艙內,站在甲板上眺望晨霧的盡頭。
「……好大的結界啊。」
仿佛一個灰黑的半圓球殼扣在了對岸的島嶼上方,將整個島嶼籠罩其中。
沈黛一眼瞧去,別說裡面是什麼樣子,連一絲朦朧影子都看不到,不免嘀咕了一句:
「這結界將裡面藏得這樣嚴嚴實實,怕是連光都照不進去吧。」
「那你可就說對了。」謝無歧靠在船舷邊,扔給沈黛不知從哪兒掏出來的蘋果,「這神仙塚正是永夜之城,沒有日升月落,只有永遠的黑夜,最適合那些見不得光的魑魅魍魎生存。」
沈黛接住蘋果,注意力卻被謝無歧說的話吸引,很是驚訝地哇了一聲:
「那他們不會缺鈣嗎?」
謝無歧:?
沈黛又轉念一想,都是些吃人的妖魔鬼怪了,應該也不用擔心缺不缺鈣的問題吧。
一旁的方應許隨口問:
「這附近連口水都沒有,你哪兒來的蘋果?」
沈黛剛咬了一口手裡的蘋果,臉頰一鼓一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謝無歧渾不在意地瞥了眼船艙。
船艙內,雲夢澤的小師妹元蝶正瞧著這邊,那眼神沈黛十分熟悉,是春心萌動的少女望著有好感的少年時會有的眼神。
見她給謝無歧的蘋果,被他轉手就給了沈黛,元蝶眼中難免有幾分落寞。
於是沈黛這口蘋果便吃得格外尷尬了。
「二師兄,這是元蝶師姐給你蘋果,你怎麼能給我呢?」
沈黛捧著被她咬掉一大口的蘋果,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謝無歧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