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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宋月桃的語氣有些虛弱,「不必管我,快去追那人,別讓他跑了……」
「別說話了,屏氣調息。」
江臨淵從乾坤袋中掏出丹藥餵她服下,眉頭緊蹙。
「我怎可能不管你,你受傷了,二師弟也還未恢復,二師弟——」
發愣的陸少嬰忽然聽見江臨淵叫他,茫然地看了過來。
「怎麼?」
他這恍恍惚惚的神情,還是方才陷入魘族幻境中被他叫醒時的樣子,江臨淵心下擔憂:
「沒事吧?」
陸少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剛才他在明鶴溪的書房時,似乎是墜入了幻境之中暈了過去,之後被江臨淵叫醒,醒來以後幻境中的一切朦朦朧朧,事物混沌不清,但那種壓抑至極的情緒卻揮之不去。
幻境中的他仿佛被巨大的震撼、痛苦、悔恨、暴怒種種情感籠罩著,他似乎在哭嚎著,質問著什麼,像是得到了回答,但這回答反而將他拽入更深的、更無法挽回的痛苦之中。
「……二師兄?」
就連宋月桃也察覺出他神魂不寧的異常,憂心地輕聲喚他。
陸少嬰聽到宋月桃關切的聲音,若是平日的他,大約只當這是師妹關心他,心中還有幾分喜悅。
然而此刻驟然聽到她的聲音,陸少嬰卻不知為何從頭到尾湧上一股涼意,牙齒幾乎都在發顫。
他……他在害怕月桃師妹?
這怎麼可能?
陸少嬰努力平復心情,甩掉腦海中那被魘族影響而生出的莫名情緒。
「我沒事。」他按了按額角,忽然想起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無恥魘族,竟然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偷襲!果然是見不得人的陰溝里爬出來的東西!如此明目張胆地在修士的眼皮底下作亂,若是讓我抓到……」
「魘族已經死了。」沈黛忽然開口。
「死了?」一旁的明小姐略有些訝異,「怎麼死的?」
沈黛簡單地說了一遍她與謝無歧在幻境中找出陣眼,擒獲魘族的經過,說到那魘族莫名被魔修留下的法器誅殺之時,陸少嬰驟然打斷:
「哪裡是什麼魔修!根本就是你的計謀!」
陸少嬰雖一路上受幻境影響心神不定,但並沒錯過方才魔修所說的那番話。
「你們還不明白嗎!沈黛這是賊喊捉賊,她方才指著月桃師妹說她是勾結魔修的內奸,其實她才是這個內奸!那個魘族必然是因為要吐露她的秘密,她怕暴露給別人所以暗下殺手!」
「還有月桃師妹!她妒忌月桃師妹已久,正好藉此機會對月桃師妹痛下殺手,以除她心頭大患!沈黛,我們待你不薄,你為何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
陸少嬰幾乎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番話。
尤其是最後一句,他仿佛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也說過,一時間卻又回憶不起來。
沈黛心下沉重,沒有說話。
果然,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那魘族不是我殺的,你們待會兒可以找謝師兄求證,這魔修我也並不認識,他方才說的那個,不過是為了模糊焦點,讓我們不去懷疑真正的內奸而已——」
沈黛眸光漆黑,看向那倚著江臨淵臉色蒼白的宋月桃。
「栽贓嫁禍,滿口胡言!」
陸少嬰明白她指的是誰,不假思索地否認。
「月桃師妹與你不一樣,她有何理由害我們?」
……的確。
這也是沈黛想不明白的地方。
宋月桃雖入純陵不久,但來了之後,很快便受到了眾人的喜愛。
她衣食不缺,一入門就是內門弟子,不僅紫府宮的衡虛仙尊對她親厚,就連停雲宮的南華真人都待她如親傳弟子般寵愛。在純陵她是眾人千嬌百寵的小師妹,她有什麼仇怨,要與魔修勾結?
而沈黛就不同了。
說來也可笑,這些人心裡也清楚他們待沈黛並不好,至少遠遠不及宋月桃,所以若是想到內奸,他們自然覺得沈黛的可能性大過宋月桃。
畢竟按照常理,一個在宗門中不怎麼被大家喜歡的人,自然也不會對宗門有太深厚的感情。
若是有人從旁慫恿,自然有背叛宗門的可能性。
沈黛不欲與他多辯解,所幸她在幻境中時打開了溯回珠,溯回珠記錄了她在幻境中的過程,自然也包括魘族女妖死前的畫面。
只可惜她心中清楚,這只能證明她沒有動手殺那魘族女妖,卻不能完全洗清她與魔修勾結的罪名。
在這涌動著猜忌懷疑的氛圍之中,沈黛本來不想再辯解。
可最後想了想,還是忍不下這一口氣,明知道沒用,還是開口道:
「我就算再對純陵心有不滿,再對你們所有人懷恨在心,也絕不可能做這種和魔修魘族勾結的事情!」
江臨淵立在一旁默默聽著,下一秒就見沈黛看了過來。
她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大師兄,你信我嗎?」
江臨淵本是想立即果斷地回答她的,可話到嘴邊,他又想起了那日山門外沈黛言辭鑿鑿的絕情之語,想到了沈黛那日之後的種種判若兩人的行徑,他又忽然頓了片刻,半響才開口:
「你是我師妹,我自然相信你。」
然而沈黛已經從他的遲疑中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