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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再要掙扎,這纖細絲線就能將他就地大卸八塊。
「你這師妹人真是心好,你如此對她,她竟還對你留著一絲仁慈。」
謝無歧與江臨淵距離不過半尺,他聲音壓得極低,旁人並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江臨淵已然落敗,但眼中仍藏著不屈鋒芒,一字一句仿佛是從怒火燃燒的胸腔里擠出來的。
「這是我家師妹跟我的事情,與你何干!」
謝無歧扯動了一下手中法器,見絲線割落江臨淵一截發尾,勾唇睥睨一笑:
「不錯,你師妹確實很好。」
他看了一眼台下焦急憤怒的小姑娘。
語調輕飄飄的,狡黠如老謀深算的狐狸。
「可惜,馬上就是我師妹了。」
第十二章
沈黛是真的生氣了。
剛開始見謝無歧遊刃有餘占上風的時候,她還有對江臨淵生出了幾分微妙的憐憫。
然而當她看見江臨淵突然反擊,傷了謝無歧時,什麼憐憫,不存在的,她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去將江臨淵的頭給錘爆。
這本該是她的簽。
挨上這一劍的本該是她。
謝無歧好心換掉了她的簽,才會受這樣的傷,若非如此,他的對手該是那個唐回,憑他的本事一根頭髮絲都不會傷到。
沈黛從小到大受過的傷多了,不在乎這一劍兩劍。
可她卻看不得別人因為自己而遭受無妄之災。
「勝負已定!此局,閬風巔謝無歧勝!」
裁決小童喊出這一局的勝負結果後,四周圍觀的各宗門弟子全都唏噓不已。
誰能想到,這個不知名下三千宗門的一個弟子,竟然能將純陵十三宗聲名在外的紫府宮大師兄江臨淵打敗?
江臨淵可是近些年來勢頭正猛的後起之秀,也是這次宗門大比上前三的熱門人選,好事者還私底下組了賭局,不少人都下注賭他今年定能躋身前三之列。
可竟然,第一輪就輸給了一個無名之輩?
眾人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從鬥法台上從容下場的謝無歧。
能一炷香內戰勝江臨淵,想必此人的名字,很快就能在這一屆的宗門大比上傳開了。
但沈黛卻並不為謝無歧高興。
「沒事吧——」
鬥法結束,沈黛立刻沖了過去。
江臨淵面色凝重地走下台階,迎面便見小姑娘滿臉擔憂地朝他的方向而來。
類似的場景並非第一次出現,江臨淵一瞬間就回憶起了無數熟悉的畫面。
他與沈黛從小一起長大,沈黛剛拜入純陵之時才只有五歲。
她第一次見他與師尊外出歷練回來一身是傷,她守在他的床榻邊,並沒有和別人一樣說些讓他好好養傷的話,而是淚眼汪汪又堅定地對他說:
「師兄,我一定努力修煉,以後除魔衛道,我陪著你,我來保護你。」
那樣稚氣的模樣,卻說著要保護他的話,江臨淵那時覺得這個小師妹真是有些與眾不同。
因為這句話,這個眼神,在江臨淵的心中,沈黛始終比其他師弟師妹分量要重上一些。
所以當沈黛用那樣擔憂的目光向他走來時,江臨淵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回應——
沈黛完全沒看江臨淵一眼。
她直直地越過了他,一路小跑著朝謝無歧而去。
江臨淵愕然愣在原地。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和我換了簽,你根本不會受傷。」
身後,傳來謝無歧悠閒的嗓音:
「小傷而已,我雖不是體修,但也不至於這麼虛弱……小姑娘家家的,總擰著眉頭做什麼?」
沈黛的語氣里是遮掩不住的擔憂焦急。
她看著謝無歧手臂上那道傷痕,還有他因為摁住傷口而染上的滿手鮮血,巨大的懊悔與愧疚湧上心中。
「劍氣凌厲,這傷起碼要一周才能完全養好,明日就是第二輪秘境試煉,要是因為這道傷影響了你明日的比試怎麼辦?」
謝無歧真不覺得這傷算什麼。
和他還未被領回閬風巔時遭遇的那些比起來,這點傷不過是皮外傷罷了。
但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戲謔道:
「那只有求我師兄幫我黑箱操作一下,把我同你分到一個組,讓小仙君你來保護我——」
謝無歧只是開個玩笑,誰料他話還沒說完,沈黛卻一臉緊張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緊張地小聲問:
「這、這也可以嗎?」
沈黛似乎做了一番深刻的心理鬥爭,半響才凝重地低聲在他耳邊道:
「要是行得通,我一定保護你,要是被發現也沒關係,你都推到我頭上就行。」
謝無歧:……那你還挺講義氣。
「這樣一點小傷,還要讓黛黛來保護你,仙君是否過分了些?」
兩人正說著,宋月桃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溫溫柔柔地看著謝無歧道:
「莫不是因為黛黛不是你自家師妹,所以就可以隨意驅使了?」
謝無歧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懶洋洋答:
「不敢,論糟踐人,還是你們純陵更擅長一些。」
宋月桃與江臨淵齊齊變了臉色。
江臨淵知道謝無歧此人舌燦蓮花,不欲與他爭執,而是對沈黛道:
「黛黛,現下你的事,純陵其他長老和掌門都已知曉,你這樣任由他們為你出頭,就不擔心給他們招來禍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