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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沈黛這一席話,謝無歧略感詫異地挑眉。
就連方應許也沒料到,沈黛這個看似溫吞老實的小姑娘,其實心裡跟明鏡一樣透亮。
宋月桃被驚得半天回不過神。
她印象里的沈黛,看似沉默寡言不易親近,實際上最考慮別人的感受,平日從來不做讓人當眾下不來台的事情。
像今日這樣直白不留情面的話,還是第一次聽她說。
「黛、黛黛……」
宋月桃還要拉她的衣袖小聲撒嬌,沈黛卻側身避開。
「月桃師妹,回去吧,師兄他們應該還在等你,今晚月黑,路上小心。」
雖然平日裡沈黛對她也是淡淡的,客套有餘親切不足,但宋月桃卻從未見沈黛這樣冷漠疏離地對她。
她失魂落魄地望著沈黛,眼淚像脫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淒楚得任誰見了都要心軟幾分。
但就在此時,卻很不合時宜地響起一陣低低的悶笑聲。
那笑聲很不客氣,帶著濃濃的譏諷意味。
——是謝無歧在笑。
宋月桃不清楚眼前這英俊少年的底細,但也被他笑得惱怒:
「這位仙君,不知是看到什麼了,讓你覺得這樣好笑?」
「你說呢?」
謝無歧笑聲漸歇,仍是那副桃花眼彎彎的輕佻模樣,但眼底卻閃過洞悉一切的鋒芒。
「我在笑你啊,宋仙君。」
場面一下子緊繃起來。
方應許察覺到他似乎又要搞些么蛾子了,額角不詳地跳了跳。
但挑事的本人卻依然笑得漫不經心。
宋月桃:「……我有什麼好笑的?」
謝無歧很有耐心地一字一句道:
「你看,你說你惦記著你小師姐的生辰,從下午就開始給她準備這些席面,還有生辰禮物,甚至還大半夜地來這裡專程等她一起過生辰——」
「你有時間做這樣多的事情,難道就沒分出一點點心思,告訴你的同門,今日也是你小師姐的生辰嗎?」
第六章
宋月桃全然沒料到這人的質問如此刁鑽。
沈黛也十分詫異。
謝無歧說的這個,她不是完全沒想到,只不過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當眾點出宋月桃話里的疏漏,如此清醒,如此一針見血,如此的……
不給宋月桃留一點情面。
唯有方應許對他這師弟頗為了解。
謝無歧是師尊在凡人界撿回來的,少時不知為何失去記憶,孤身如浮萍地在凡界紅塵里打滾了許多年。
污泥溝渠見過,金粉樓閣他也見過,他生了一張風流桀驁少年郎的模樣,卻有一顆七竅心腸,很不吃女孩兒嬌滴滴裝哭這一套。
被他一語道破的宋月桃只動搖了一瞬。
她抿了抿唇,不去看謝無歧那讓人幾乎無所遁形的視線,而是望著沈黛:
「我前些日子在章尾山秘境裡受了傷,師兄師尊不讓我勞累,這些我都是悄悄躲著旁人偷偷準備的,我確實聽到了生辰宴的風聲,但我還以為那是師兄們給你準備的,所以才沒說。」
說完,她又拉了拉沈黛的袖子,淚眼朦朧。
「黛黛,今日山門外的事情,我都聽師尊和師兄們說了,那個燭龍麟,雖是我從章尾山秘境裡取得的,但就像你說的那樣,被你從燭龍江里取出來再飄到了章尾山秘境,也不是不可能啊,師尊他怎能讓你罰跪,還抽你鞭子呢!」
「還有生辰宴,明明我的生辰在後幾日,你才該正經過這個生辰,大家卻居然全都不記得!」
宋月桃說著,委屈愧疚地握住她的手。
「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再早一點醒過來的,我……你……你其實還是怨我的,對不對……」
「我沒怨你。」
這話沈黛自己都不知道是重複的第幾遍了。
她說得很真心,但宋月桃似乎半個字都沒信,她用那雙溫婉淒楚的眼眸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牽起沈黛的手。
「我去和師尊師兄們說!」
沈黛被她搞懵了:「……說什麼?」
「說今日是你的生辰,讓大家給你補上,已經回去了的弟子,我去一個一個叫回來——」
宋月桃的手勁出乎意料的大,沈黛一時沒防備也被她帶得往前走了兩步。
但很快,另一邊又有一股力量拉扯住了她。
「宋仙君,你這招以退為進,倒是用得不錯。」
被兩人一左一右各拉著一隻手的沈黛:……這劇情好像不太對。
宋月桃原本一雙我見猶憐的鹿眼,都被謝無歧硬生生逼出了幾分怒氣。
但她很快掩藏,楚楚可憐地對沈黛道:
「黛黛,我們才是同門,你寧可相信你才認識的這些不知名小宗門的朋友,也不肯相信我的話嗎?」
聽到宋月桃提「不知名小宗門」,方應許神情一凜。
他本來還打算勸著謝無歧收斂點,別在人家地盤上惹事的,現下卻右手扣住腰間重劍,拇指推開劍格,劍鋒在月光下折射出一抹蒼白寒芒。
「宋仙君,說話注意些,你們純陵也並非你想像得那麼厲害,你們那師尊,在我家師尊面前怕是過不了三招!」
宋月桃被他看得心底發寒。
但純陵十三宗是修仙名門,位列仙門五首,是修真界人人嚮往的修仙大派,其長老自然個個都是修真界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