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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記得,那我們以前便見過,若不記得,今日就是我們第一次見。」
……這不說了句廢話嗎。
沈黛跟在他身旁,自下向上盯著他看。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她用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強調。
「你這樣,是故意想施恩與我,讓我注意你嗎?」
沈黛試圖激他反駁,可謝無歧卻全然不上她的當,還笑出了聲:
「這算什麼施恩?我不過在你師兄差點誤傷你時摻和了一腳,看不慣那些弟子在背後碎嘴,然後又給了你半碗面,這算什麼值得掛念的恩情?你這也要算成人情認認真真還,你平日還得過來嗎?」
沈黛被謝無歧這一半認真一半玩笑的話說愣了。
人家都不放在心上的一點舉手之勞,她卻受寵若驚,恨不得加倍回報。
不是他幫得夠多。
而是她從小到大,得到的實在少得可憐。
「怎麼會還不過來呢。」
她低下頭,有些出神地喃喃自語。
「除了你,沒人這樣幫過我。」
謝無歧腳步一滯。
「謝無歧——!你人又跑哪裡去了!!!!」
謝無歧一聽這聲音就頭疼。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第十三宗最西邊的竹海。
這裡是紫府宮的客舍,眼下正值千宗法會期間,被騰出來部分來純陵交流的別宗弟子住宿。
純陵道規森嚴,竹海客舍住下的弟子都需登記,晚上宵禁前還會查寢。
果然,順著剛才那一聲怒喝,從一間亮著燭火的屋舍里走出一個殺氣騰騰的青年,這人與謝無歧打扮相仿,都是一身灑脫利落的玄衣,但穿在這青年身上卻不是英姿勃發的仙君,而是像是來找人索命的鬼差。
走近了,沈黛才看清對方模樣。
明明也是劍眉星目,正氣凌然的樣貌,但眉頭都快擰成個結,迎面而來的氣勢讓沈黛想起了上學時的教導主任,站姿都不自覺直了幾分。
「你這一天又去哪裡鬼混了!?純陵那邊執事長老的弟子派人來查了兩遍房,我捏的傀儡差點就被拆穿了!要是因為你讓我們閬風巔丟人,我把你頭擰下來給師尊當球踢!」
劈頭蓋臉挨了一頓痛罵,近距離一起被罵的沈黛瞪大了眼。
肇事者本人反而連笑意都沒有褪去分毫,甚至還一副煽風點火的輕佻語調。
「師兄,小聲一點,耳朵都快被你吵聾了。」
「再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就算不聾我也把你耳朵割下來當下酒菜!」
沈黛:……不是擰頭就是割耳朵,看來這位暴躁師兄腰間的劍果然不是擺設。
方應許沖他這惹是生非的混帳師弟吼完,才發現他身旁站了個小矮子。
小矮子……哦不,是小姑娘,她身上穿著純陵弟子的水墨色門服,腰間玉令顯示了她親傳弟子的身份,方應許很快將她與第十三宗的小師姐沈黛對上了號。
「在下方應許,是謝無歧的師兄,不知師弟是否給仙君添了什麼麻煩?若是有,仙君但請直言,我必嚴加懲戒。」
這位叫方應許的青年眉眼冷峻,大有隻要沈黛一句話,他就敢當場手刃師弟的殺意。
「沒沒沒!」
沈黛連忙擺手。
「沒、沒添亂,我叫沈黛,是第十三宗的弟子,今日承了謝仙君的情,還要謝謝他呢。」
方應許聞言眉頭鬆了些,略有些訝異地道:
「承情?你還能承他的情?」
沈黛簡單地說了一下白日山門外的事情,不料說到一半,方應許便一副恍然大悟狀:
「這就是你說的……」
謝無歧:「咳咳。」
沈黛:???
為什麼他也仿佛知道些什麼?
這兩人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勾得沈黛越來越好奇。
他們為什麼好像都知道她?
沈黛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從這一世她穿書開始,五歲自山下村落獨自跑來純陵修仙,再到她在純陵修道的經歷都翻了個遍,也還是沒想起與這兩人有關的任何記憶。
方應許還在和謝無歧嘀嘀咕咕。
「你不說你白日就是去看個熱鬧,怎麼晚上還和人家小姑娘待一塊呢……」
「別說得我像個變態,只是碰巧,跟你一兩句說不清。」
「那就三四句給我說清。」
「……」
謝無歧懶得和他這個婆婆媽媽的師兄絮叨,正要催促沈黛自己早點回自己洞府去時,一扭頭卻不見她蹤影。
「人呢?小仙君?沈姑娘??」
謝無歧環顧四周,頗覺奇怪,還要在喊,下一秒就聽他師兄方應許一聲驚喝:
「小沈仙君!!你在幹什麼!放下你手裡的襪子!」
順著方應許指的方向看去,謝無歧這才發現那小姑娘不知何時躥到了他們屋舍的一角,角落裡放著兩個木盆,一個木盆里堆著謝無歧攢了三日的衣袍襪子,另一個木盆里放著方應許今日剛換下來的裡衣。
沈黛已挽起了袖子,手裡握著洗衣服的搗衣錘,聽見方應許驚恐叫她,還一本正經地同他解釋:
「方師兄不必客氣,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雖然可能對你們算不了什麼,但還是讓我幫你們把這堆衣服洗了,我才能稍微安心一些,你們不必管我,我洗完衣服自會晾好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