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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心臨還在做著夢。

  他終於到了體育館。畢業典禮上,什麼人說了什麼,他已經記不得了;周圍人的面孔也模糊極了,偶爾閃過一兩個清晰的面孔,卻只是和他打了一個招呼就離開了。張心臨有些納悶,為什麼他的朋友們只和他說一句話就走了;但他隨後發現,是自己急匆匆地離開了。但他想究竟幹什麼,張心臨完全記不得了。

  他在體育館內找遍了,又跑去室外。太陽還是那麼耀眼,他出去沒多久,身上就濕透了。他手裡似乎捧著什麼東西,很重,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一低頭,卻只看到了一張輕飄飄的白紙。

  在找遍半個校園後,張心臨終於停下來了。

  他看見了一個人,站在他幾步以外,背對著他,正在看走廊邊的雕塑。

  張心臨此時卻又不動了,靜靜看著那人伸手,在雕塑上擦拭著什麼。

  那是誰?張心臨忘記了。

  他想打個招呼,問問他——問什麼?張心臨很疑惑。我記得他嗎?

  兩人就這樣,站立著,頭上的太陽越發熾烈,那刺眼的光線晃得人發昏。周圍沒有一點聲音。

  那是誰?你是誰?

  張心臨伸手一抹,臉上濕乎乎的。今天可真熱啊,他想。

  張心臨想向前走去,至少和那人打個招呼,但他剛踏出一步,周圍一切突然全部扭曲了,不知哪裡爆發出了響起了尖利的聲音,像警報,像尖叫——道路上下起伏,搖擺不定,他跌落倒地,卻不疼,像倒在了棉花上一樣,伴隨著顛簸與尖叫,他越發昏沉,腦子痛的好像要炸開;兩邊挺拔的樹木、路燈也扭曲成了雜亂的線條,天上那熾烈得不同尋常的太陽漸漸扭曲成了一個赤金色的旋渦,那光卻暗了下去,暗了下去——

  張心臨擺脫了那種暈眩昏沉的感覺後,第一感覺是冷。有什麼冰冷的液體滴在了他的臉上。他猛地睜眼——

  大雨傾盆而下。他渾身濕透了。路上沒有車,也沒有人。原來舉辦畢業典禮的露天操場上,有幾個人在拆舞台。

  張心臨抬頭,沒有太陽。陰沉的天空似乎垂下來撞到了大地上,帶來了厚重的雨幕,一切的色彩都在這瓢潑大雨中暗淡了。

  他在冷冷的雨幕中站立著,奇怪的是,在醒來一會兒後,他卻不是很冷了,周身暖洋洋地,周圍冷淡的景色好似只是一場電影。

  他走向了那座雕塑。

  那是一座蒲公英的雕塑,蒲公英小小的花傘似乎下一秒就能隨風飄去。

  剛剛站立在這裡的那人已經不知所蹤。

  張心臨抬手,把手放在了那人剛剛放過的地方。那是蒲公英的葉子根部,因為有一個小凹槽,雨水在這裡積聚。張心臨把那些積水擦走了,但下一秒,水又積了起來。

  張心臨突然覺得很累,從他的心底,他的靈魂最深處,浮上了疲憊。他的肩膀塌了下去,似乎承受不住著雨簾的重量了。他渾身都濕透了。他抬手一摸,臉上濕乎乎的。雨下的可真大,他想。

  他又閉上了眼睛。雨聲落在他的耳畔,喧囂吵鬧。

  「張心臨?張心臨!」

  張心臨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有誰在叫著他的名字。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過了好幾秒,才發現自己似乎仰面躺在哪裡。眼前的人影也漸漸清晰了。

  「穆爍?」他還有些恍惚,下意識地叫了一個名字。一開口,那沙啞的聲音讓他有點驚訝。

  剛剛救他出來的那個男人跪坐在他旁邊,本來就低著頭,聽到了這個名字後,把頭埋得更低了,不敢看他。

  張心臨活動了下手腳,慢慢坐了起來。他現在還有點昏沉,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

  張心臨心中有些疑惑,環顧四周,又覺得臉上有些異樣,抬手一摸,濕乎乎的,滿手的水。

  那觸感一下子把他拽回了現實。他慢慢地想起來了,「末日」早就降臨了。那場畢業典禮,已經結束兩年了。

  他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陳設,和他的那所公寓完全不同。微微潮濕的大衣蓋在他身上維持著他的體溫,一邊是零零碎碎幾個罐頭,以及一些可怕的動物肢體,那些都是食物。再遠處還有些藥膏繃帶之類的物件。這裡像是個廢棄的倉庫,不是很大,沒有窗戶,但牆上裂了一個洞,月光清凌凌地照了進來,照到了屋內搖曳的柴火上。

  張心臨漸漸回神。他抹掉了手上的水。他定了定神,對著那名跪坐在自己身邊的人說:「陳凌,謝謝你救了我。」他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冷冷的,剛才的嘶啞仿佛只是幻聽。

  陳凌這才敢顫顫地抬頭,見張心臨沒有異樣後,才鬆了一口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張心臨又沉默了一會兒。這間廢棄倉庫中似乎浮著一層沉重的死氣。

  隨後,他對陳凌說:「你走吧。」

  陳凌猛地抬頭,這樣一個鐵血男兒,此時竟是漸漸紅了眼眶。張心臨仿佛沒有看見,他的語氣淡淡的:「你把物資都帶走吧。這座城市裡還有倖存者組織。你去找他們吧。以你的能力,應該能過得不錯。」

  陳凌猛地站起來,抓住了張心臨的肩膀,顫抖地說道:「張心臨,穆爍死前將你託付給我,我不能……我不能這樣啊!」

  張心臨很疲憊。疲倦透過那個夢境,潮水般地浮了上來。他注視著牆上的那道裂縫,裂縫外面是如水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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