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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他本以為她是因為這些才悲傷至此,卻不想,她深更半夜獨自坐到天明,情緒崩潰至此,頹然至此,竟只是怕他不要她!

  霎時間,湛寂剛毅的雙眸終究沒繃住,泛起了層層水霧,淚水順著兩頰直淌。

  蕭靜好感覺臉上有雨滴一樣的東西落下,濕濕的,鹹鹹的,她驚覺猛然抬頭,闖進他朦朧的眼底。

  他別過頭,把人摟得更緊,聲音啞到幾乎無聲,「別動,讓我抱抱。」

  別動,讓我抱抱。

  不是甜言蜜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他是堂堂男子漢,發起怒來打得張繼半年下不了床,打得賈賦從此見他就躲;也是佛法無邊,孤清高傲,能文能武的鐵血男兒,這廂竟然流起了眼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蕭靜好一時悲喜交加,心裡五味雜陳,依言不再動,安安分分把頭靠在他胸口,聽著他胸腔上砰砰的心跳聲。

  湛寂抱著人一路往裡走,路上遇到了很多上早課的僧徒,他們見此場景,個個瞠目結舌面面相窺,一看聖僧懷裡抱的是皇上,當即低頭跪去地上,悄悄摸摸嘀咕道:

  「師叔抱皇上?你們看到了嗎?」

  「不瞎,看到了,而且摟得特別緊。」

  「可是皇上是曾是他徒弟啊,他們怎麼能……」

  「秦漢都亡了幾百年了,你怎麼思想還這麼落後?師叔寵皇上才是一天兩天的事嗎?」

  一沙彌激動道:「這倒是實話,皇上以前剪爛了師叔珍藏的天竺布匹,他一句話不說;皇上不會束髮,師叔親自為她梳頭;皇上因為長身體太瘦,師叔還悄摸摸帶她去吃油渾;師叔從不吃蒸南瓜,自從金頂吃了皇上做的飯後,幾乎每頓都要吃蒸南瓜。」

  又有人更激動:「還有還有,皇上被調去孤山做交換僧,師叔還讓路大人以自己之名捐了大筆善款給鍾南寺,以做伙食改善費用,聽說現在錢都還沒還清,我經常見路大人來要債。」

  「難怪,那年皇上離開清音寺後,整整半年時間,師叔整個人都變了,常常問我們一些奇怪的問題,直到帶我們來健康後,他才稍好了一點。」

  「嘖嘖,看不出來啊,師叔竟會被自己的徒弟迷得神魂顛倒……」

  國師府四處都是楓樹,深秋的楓葉紅滿天,風一吹就飄飄搖搖從空中盤旋而下。湛寂抱著蕭靜好走在那條楓葉路上,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意。

  她摟著他的腰,像只貓一樣往懷裡鑽了鑽,喃喃道:「我餓了。」

  「想吃什麼?」他柔柔說罷,用腳踢開自己房門,幾步躍過,把人放在了床邊。

  這還是蕭靜好第一次進他的房間,跟在紫柏齋一樣,簡約風格,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一件沒有。

  「想吃去年你在茅屋給我做的那些菜。」她嗲嗲說道。

  「好。」他慷慨答著,找來了白布和傷藥。

  若非見他拿來這些東西,她都忘了昨夜手掌心被刀刃割爛的那檔子事。

  手上的傷血已經凝固,行成了一道長長的傷疤,湛寂輕輕托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為她處理著傷口。

  她心中如有暖流流過,再多的酸澀,這一刻也化成了甜蜜。

  她嘟囔道:「你說,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

  湛寂用溫水為她擦拭著血跡,「事到如今,再論對錯,有何意義。只要我們自己不因別人的錯而偏離航線,便是大幸。」

  「人生百態,貴在經歷世態炎涼後還能保持初心不變,這點上,你做得很好。」他撒了些藥在她掌心裡,繼續說道。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她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師父從來不會誇人。

  蕭靜好嘆氣,「是啊,人生百態,貴在堅持本心。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湛寂詫異地看向她,眼裡盪起陣陣波瀾。她能有如此覺悟,他感到很欣慰。

  「其實昨晚我把刀扔給母親時,還真怕她會一刀捅進我心窩裡。」她說:「我畢竟是她懷胎十月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就不信她當真如此歹毒,那幾個學士沒殺死我,她還能下得了第二次手。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這時湛寂已經纏好了布條,聽她這麼說,臉色瞬間凝結成霜!

  「蕭靜好!」這幾乎是他自牙縫裡擠出來的話。

  連名帶姓,蕭靜好先是一哆嗦,後又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皇上,不必要怕,她理直氣壯道:「怎麼?」

  他兩隻手分別按在她的左右方向,把人徹底禁錮在懷中,冷冷一句:「我把人交給你自己處理,不是讓你用死做賭注!不可再有下次,明白?」

  他堅定的眼神,肅穆的容顏,就在她咫尺之處,近得連彼此眼睫毛動一下都能碰到。

  古往今來,身為皇帝有多少話會是真心,身為臣子又有幾人把皇上說的話當回事?君君臣臣,總是恭敬又疏遠。

  而今還能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的,只怕也只有眼前之人了。

  她愛他戀他想他,不管今後發生什麼,她都會跟他站在一起,風風雨雨,攜手同行。

  蕭靜好會心一笑,臉上陰霾如數散去,美目似璀璨星宿般灼亮,忽然把唇湊了過去,在他因為受傷而有些泛白的唇上印了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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