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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搖頭:「不,他們的嘴在動,只是沒聲音。」
怎麼會呢?蕭靜好若有所思起來,師父會功夫,用內力可以理解,可是娘親並沒有武功的……
「但是,奴婢從他們的口型上,大概琢磨出了幾小句。」
她猝然抬頭,表示欣慰!真是個百折不撓越挫越勇的小丫頭,聽蓉蓉繼續道:「不知道淑妃娘娘說了什麼,湛寂佛子回道:『難道不是你心之所想?』。」
嗯?難道不是你心之所想?什麼意思。
蕭靜好將句這話抽絲剝繭,每個字都分析了一遍,推出無數種她母親有可能說的話,好像跟今晚的話題沒太大關係。
她又空等良久,見蓉蓉沒了下文,愣道:「沒了?」
蓉蓉點頭,「沒了,之後那些對話……好像超出了我的認知度。
再之後,淑妃娘娘便先走了,佛子稍後一步。
正當我也起身要走時,嘿嘿,發現他站在我頭頂處,居高臨下對奴婢說道:『辛苦了』。」
「……」
蕭靜好給了她一個儘量和藹可親絕對絕對沒有生氣的笑容。
蓉蓉渾身一哆嗦,一溜煙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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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天最好睡覺,翌日天將亮,還在睡夢中的蕭靜好便被傳旨太監的尖聲驚醒。
她勉強穿戴整齊出門時,白茫茫的天井裡已經跪滿了人,其中就有淑妃,蕭靜好頓了頓,慢條斯理走上前,跪在她旁邊,聽太監彎彎繞繞宣讀了小半刻功夫。
核心內容正是為兩國結成秦晉之好,要將九公主嫁給拓跋程楓!讓她立刻進宮赴宴,共商和親事宜。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兩手接過聖旨,嘴角掛起淡淡笑意。
等那太監出了朱紅大門,蕭靜好才扶著淑妃起身,開口便問:「娘,昨夜,你們說了什麼?」
淑妃側目看了她一眼,扔出句:「別想了,你們是不可能的。」
稍安勿躁,她告訴自己。
她博覽過無數話本,這是絕大多數父母在發現兒女的地下戀情時,最常見的開場白。
所以她並不惱,也不打算去爭執,說白了就算母親現在答應,二人也不能立刻就在一起,就算她不答應,也不能說明以後就真的不能在一起。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做兒女的可以適當地戰略性退縮,不要硬碰硬逞一時口舌之快,因為他們有一萬個我們不想聽的理由等著,萬一惹急了,猛地暈過去……得不償失。
如此想來,蕭靜好機智地回道:「有可能也沒用咯,太后讓我去和親,嫁去北魏。」
淑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慌張,她甚至還白了女兒一眼,「在我面前還裝,你會這麼安分?」
這倒是實話,她再不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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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徹夜的大雪過後開始放晴,化雪的天格外地冷。
通往含涼殿的雲梯又高又長,蕭靜好的馬車停在宮門口的紅牆外,她獨自一人著盛裝出席。
長長的雲梯上,是她肩窄如削腰細如束的倩影,容光煥發如遺世明珠,拖著華麗的裙裾,踏著雲步不急不慢地走在雕龍畫鳳的石梯上。
路過的宮女十有九都會回頭看她,或嫉妒羨慕,或詫異驚嘆。
一人嘖嘖感嘆:「誰能想到當年的九公主會有今日這等風姿?真是老天賞飯吃啊。」
另一人附和道:「那可不,本以為她早也橫屍荒野,哪知人家光明正大回來不說,還讓太后開青龍門親迎,這人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是說不準。」
忽然有人不屑一笑,「那又如何?還不是馬上要去和親了,聽著光榮,看著光鮮亮麗,古往今來被派去和親的,有幾個下場好的?」
「這……倒是實話。」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被風吹進了蕭靜好的耳朵里,她只是微微勾嘴,目不斜視盯著前方,那神態,是誰也模仿不來泰然自若。
正在此時,她眸中忽然闖進一抹人影,高程楓頗具代表性的捲髮被冷風吹得飄起來,欠揍的笑臉離她越來越近。
兩人並肩走在鋪滿雪的台階上,高程楓難得一見地含蓄道:「實在抱歉,那日沒事先跟你說明我的訴求,你不會介意吧?」
「我介意。」她想也沒想就回道。
那廂英俊的臉上閃過短暫的尷尬,復又笑道:「你說什麼都是,我拓跋程楓認定的女人,便是她讓我跪搓衣板,我也願意,閨房之樂……」
「拓跋殿下!」蕭靜好挑眉看去,打斷了他的話,「不論是誰給你吹耳旁風讓你誤認為我也中意你,我都要鄭重且認真地跟你說,沒有這回事!」
高程楓愕然,耳朵上的狼牙墜子一動不動,她接著道:「殿下於我而言,是個可以交的朋友,但也僅限於此。如果稍後進殿你主動與太后說不娶我了,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如若你執意不聽勸,我不會對你客氣。」
對方犀利的鷹眼忽然眯了起來,不明所以道:「為什麼?我有這麼討厭嗎?我可是事先問過你你與那湛寂有沒有牽扯,當日在茶樓,你憤憤不平的話我每個字都記得。」
「那並不代表我就會接受你。」她一針見血說道。
高程楓有些急,「你在南齊已是危機四伏、四面楚歌,跟我去北魏有何不好?我保證,護你一生安好無憂,難道不比你留在南齊這等虎狼之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