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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衣袍挨著衣袍,她聞見了他身上熟悉的檀香,餘光里是他觸手可及的側臉,繞是心中已經心猿意馬,她仍能做到目不斜視,漠視得接近冷血。
過轉角時,湛寂輕輕轉了下瞳孔,不自覺蹙起眉來,從沒教過她這些,沒想到她卻把自己慣用的表情學得如此傳神,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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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程楓今日出奇地配合,早在他們到之前,便已攜其團隊在房中等候。
見人來到,他用手掌按著左胸,對蕭靜好行了個草原禮,這廂有恃無恐地欠身回過禮後,方才落座。
中間是一張大桌,兩國使臣分別就坐於兩端,個個橫眉冷對你見不得我我見不得你的樣子,都不是好惹的主。
宋岩才起了頭說道:「我們太后的意思,是只要貴國願歸還我南齊三州十八縣,我等願以黃金做作交換。」
那邊的使團便炸了毛,話語粗糙,「之前不是還有淑妃……」
蕭靜好簡單一個抬眸,那邊終於意識到說錯話,巧妙地轉了話題:「你們自己守不住拱手讓給我們的領土,現在還想恬不知恥要回去,真想得美。若不是你方幾次三番邀請,我等根本不會在這裡同而等廢話。」
魏方代表繼續吹鼻子瞪眼:「就是,這次來也是給你們太后面子了,歸還領土?做夢。」
南齊代表拍案而起,「爾等既不想還,出使我國做什麼?逗我們玩兒麼?」
那頭腳踩桌子,「就是逗你們玩。」
「………」
蕭靜好坐在中間,被噴得一臉口水,忍不住後縮去,匆匆與湛寂看了個對眼,卻又只得匆匆別開,心中不由一澀。
見兩方脖子都吼啞了,她才抬起兩隻手示意稍安勿躁。
「我認為,拓跋殿下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把失地還給我們的,是麼殿下?」吵鬧聲被強行打斷,拓跋程楓依言抬眸,絕對是個實打實的政客,與那日茶樓相談時判若兩人。
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兩眼犀利如雄鷹,天生桀驁不馴的嘴角微微勾起,「哦?那得看你方願意用什麼來做交換了。」
蕭靜好擠出抹極其淡的笑容,不輕不重地說:「什麼交換也不給!」
身旁的湛寂從始至終沒發一言,逆光而坐的他,嘴角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這話無疑是扔了個炸/藥包在對方陣營,登時掀起一陣巨大的風浪:
「無知小女!口出狂言。」
「南齊乃手下敗將,何來如此囂張口氣!」
「殿下,不必再談了,我們即刻啟程回國!」
蕭靜好也不急,靜靜地坐著,只聽高程楓意外地說了句:「公主這話說得真有意思,願聞其詳。」
她正襟危坐,慢條斯理說道:「因為這是你們魏皇的意思。這三州十八縣,你是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
高程楓把玩酒杯的手一頓,看她的眼神越發燦爛。
心說果然聰慧過人!
北魏因為遷都導致元氣大傷,加之與中原矛盾衝突不斷,跟本抽不出國力管那三州十八縣。
白白還回去罷,又會寒了浴血奮戰奪得領土的戰士們的心,如果每個人都認為打回來的東西遲早要還回去,以後誰還願意為北魏賣命?
而在宮裡他拓跋程楓偏生又是個糟人忌憚的人,所以這種失去軍心失去民心的苦差事自然也就輪到他身上來了。
魏帝的意思是,既要順理成章把失地還給南齊,還要從中謀取到豐厚的利益,雖然北魏不差這點錢,但這就是拓跋信給他下的任務!
蕭靜好那句「什麼都不給」,意思就是你們願意還就還,不願意還就算了唄。
她這招釜底抽薪,整得拓跋程楓一時騎虎難下。
倘若他拒不歸還,魏帝會懷疑他為招攬人心抗旨不遵;這下有意要還,對方卻又什麼都不給,只怕回去後更要被北魏人的口水淹死。
伴君如伴虎,他拓跋程楓從此里外不是人,再想在朝堂或者軍中立威,恐怕再無可能了。
說白了,這場交易吃虧的怎麼都是他這個中間人。
拓跋程楓足足沉默了半刻鐘之久,時不時瞥向正襟危坐卻一言不發的湛寂,最後他站了起來,兩手撐在桌邊,對蕭靜好笑得尤為真誠,忽然揚聲道:
「本殿答應歸還南齊三州十八縣!」
「殿下,殿下不可啊,那可是戰士們浴血奮戰奪來的地盤,萬不可如此草率!」
對方使臣紛紛抗議。
蕭靜好被他那臉真誠到極致的笑意刺得眼皮直跳,總感覺他還有下一句等著。
果然,隨後聽他又補了句:「但是,九公主你得嫁給我!」
「………」
場上霎時靜得仿佛羽毛落在地上都能聽見,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話,蕭靜好腦中閃過片刻的空白。
湛寂用右手輕輕搓著左手碗上的檀香木手串,看不出任何情緒地將瞳孔轉到了拓跋程楓身上。
宋國舅第一時間拍手叫好,「拓跋殿下這要求並不過份。」
拓跋程楓側頭,眉眼帶笑道:「確實不過分,我相信,你們的宋太后以及南齊所有子民,都會舉雙手祝福我和九公主的這段姻緣的,你說是麼,湛寂國師?」
作者有話要說: 好傢夥,明目張胆撬牆角了!
本來想兩更的,結果下班的路上天降暴雨,我又剛好沒帶傘,小賣部躲了半天,於是,就只能一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