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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修見眼前人雖然年歲尚小,卻事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想來應該經歷過不少人情冷暖,便將師父的一些習慣寫給她。

  怕光怕暗,怕冷怕熱。只打坐不睡覺,每日只吃一頓早飯,過點絕不會再進食!

  蕭靜好打心底佩服他,真是個自律到令人髮指的人,怕光怕暗,怕冷怕熱,只打坐不睡覺,莫不是……鬼?

  她自知這是個天馬行空的想法,也就在心裡自娛自樂一下,更不可能說出來,畢竟那是她自己拜的師父。

  之後許多天,她再沒見過淳修。更沒見過湛寂本人,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收過徒弟這回事。蕭靜好暗自揣測,莫不是要讓她自生自滅。

  因為剛入門,需集中去學佛聽禪師講戒律清規,待學夠兩年基本功後,方可聽自己師父說教。

  給他們說教的是湛明禪師,嗓門大,脾氣臭,嚴厲得不行,才幾天就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蕭靜好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和尚,簡直顛覆了她以往的想像。

  這日散學,一行人飛奔去齋堂用齋,她個子小,腿短,跑得慢,等趕到時,盆里連米粒兒都沒了。

  正沮喪,老六……也就淳淵眉飛色舞朝她吹口哨,「快來快來,飯都跟你打好了。」

  幸福來得真突然,她跑過去接過東西,連連道謝。

  淳淵此人雖皈依佛門,但歪心思和鬼點子最多,才當和尚沒幾天便已開始偷下山吃肉喝酒了。

  有時候他也會給蕭靜好帶一些,不過她婉拒了,常言道做日和尚撞日鍾,既然身在佛門,「嘆、嗔、痴,慢、疑」這佛門五毒和「佛家八戒」還是要遵守的。

  對此淳淵常常打擊她,「你這瘦猴,不吃點肉滋補,只會更瘦!」

  她總是笑著感謝,淳淵嘴巴雖毒,但心眼兒好。

  這時淳離也遞給她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問道:「怎會瘦成這樣?看你談吐,不像是家中養不起的人。」

  那確實是個非比尋常的人家,然卻實實在在容不下她一個小女。

  南齊蕭氏王朝骨肉相殘的醜聞,早已成為天下人的茶餘飯後,民間還有歌謠說:「遙望健康城,小江逆流縈,前見子殺父,後見父殺兄。」

  她淡淡笑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淳離改了法號後,她就再沒喊過他玄漠。此人最大的缺點也是絕對的優點——太愛乾淨,算是一種潔癖。

  他的書桌和床永遠整潔得跟副畫似的;還會幫同門是兄弟洗臭鞋子臭襪子,且毫無怨言。

  沒認識他之前,蕭靜好都不知道,門帘那種固定的物件是需要像洗衣裳那般定期洗的,而淳離就是會隔三差五洗門帘的人!

  蕭靜好接過包子,由衷感謝一路來給予自己幫助的人,她說:「各位大恩大德靜好沒齒難忘,待有朝一日……」

  「得得得,有朝一日你飛黃騰達了,保我升官發財是不是?」淳淵笑了起來,「就你這熊樣,還會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誰知呢?說不定我還真有。」她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對了,你們可曾看見我師兄?我都好些天沒見著他了。」

  她本是隨口一問,誰曾想卻聽淳淵說:「你不知道?淳修師兄在那日我們測試完後,就被湛寂師叔罰了。」

  「什麼?」她有些難以置信,那日他還幫她搬行李,怎麼沒聽他說起過?

  「師父為何要罰師兄,罰他做什麼?」她驚道。

  淳離插話道:「你先別急,我們也是聽說的,他被罰在藏經閣抄經書,三年!」

  .

  去往湛寂禪房的途中,蕭靜好滿腦子都是「為什麼?」。

  她想起那日湛寂看見自己在比試場時的眼神和表情,現在看來都不是錯覺,他終究還是責怪淳修告訴自己測試一事。

  只是她沒想到,師父竟會這般狠心!淳修又不會說話,讓他一個人在藏經閣待三年,將會是怎樣的煎熬。

  她推開湛寂的門,那人應該是外出歸來,鞋上還沾著塵土,現下正端坐在案前翻譯經書。有些天沒見,他倒是變得越發仙氣十足。

  聽見響動,湛寂已經猜到對方來意,並沒抬頭。

  蕭靜好站在門檻邊,醞釀再三,行禮問道:「師父為何要罰淳修師兄?」

  那廂輕輕翻過書本,專心致志作翻譯,平淡一句:「犯了錯,自然要罰。」

  「是不是因為師兄那日跟弟子說,只要過了你的測試便可做你的弟子,所以……你便罰他去藏金閣抄三年的書。

  可是師父,那日師兄絕對沒說你測的題目是什麼,能過測試,全是弟子無心之舉,絕非刻意而為之。」

  她初生牛犢不怕虎,開門見山道:「師父你……當真這麼討厭我嗎?」

  湛寂用眼尾漫不經心瞥了她一眼,反問,「你聽我這樣說過?」

  見她不語,他又道:「你看見我這樣做過?」

  「……」

  「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湛寂正眼看她,語氣里多了幾分嚴肅。

  原本是來問他的,結果自己反倒被教育了一台,果然,姜哈是老的辣,被他連發幾問,蕭靜好鼓著腮幫子,一時沒答上話。

  直到湛寂以為耳根子終於清淨時,又聽見句:「那日向淳修師兄打探消息的人是弟子,師父若要罰,連我也一起罰好了。」

  湛寂執筆的手忽然頓住,再看她時,還沒說話,冷意已足夠滲透人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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