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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千歲那裡吧。」

  還是跟他一道吃飯,再讓他休息吧,不然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會不會又東想西想。

  由於衛堇蘇的傷靠右,所以整頓飯不知道怎麼就變成她餵他吃了。

  她紅著一張臉,一口餵他,一口自己吃,也不知道衛堇蘇在想什麼,嘴角掛著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別看我了,再看你自己吃。」

  他又捏著嗓子做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夫人捨得?」

  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她才讓下人進來收拾。

  為首的小個子眼睛一瞟,看見夫人臉上紅撲撲,又想起這次吃飯的時間頗長,頓時手抖了抖,心想千歲不愧是千歲,這都能行。

  無辜的千歲和夫人在室內重歸為靜時又陷入了沉默。

  他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兩人從見面就沒提及過。

  「千歲……你現在信我了嗎?」

  她打破沉默,懸在他們頭上的刀應聲而落。

  「我不姓衛,姓堇,跟前朝皇帝同姓。」

  安家是前朝重臣,她有聽說過前朝覆滅的時候遺留下兩個孩子,直到現在還在追殺呢。

  那前朝太子……就在自己眼前?!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是……」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將剩下的話吞了下去。

  「現在,你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嗎?」

  前朝太子還能做什麼,自然是復國。

  所以他那滿身的傷疤,都是之前改名換姓,以一個孤兒的身份在皇宮裡生存才留下的傷。那些深宮中見不到皇帝的嬪妃們,總是會想一些別的法子調劑生活的,而當時年幼且生得漂亮的衛堇蘇,便是她們最喜歡的樂趣。

  只是這個烙下的字,倒並不像是嬪妃會做出來的事。

  她一個激靈,不願再想下去了。

  衛堇蘇看出了她的想法,神色晦暗:「這個烙印,是現在皇帝的爹做的。」

  氣血上涌,她覺得眼前都是一片霧茫茫的紅。

  「後來他死了。」他將頭放在她的頸窩處,溫熱的氣灑在她脖頸細膩的皮膚上,她卻只覺得冷,「我用枕頭蒙住他,一會兒他就沒氣了。」

  他冷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那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他兒子一向蠢笨得無藥可救,根本沒懷疑我,只顧欣喜於自己得到了皇位。我以為我能解脫了,可子承父脈,他兒子也將我圈在宮中。」他伸手,慢慢地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

  一隻火紅的鳳凰在他眼尾張開翅膀,又被一刀隔斷。

  這一刀從眼尾至髮際,現在仍能看出來當年是一副怎樣血肉模糊的畫面。

  「他說他不喜我的胎記。」

  她手腳冰冷,幾乎不能動彈,內心卻恨不能將那皇帝碎屍萬段。

  他仍只是平和地訴說著他的過往。

  「王余你記得吧?」等到她點頭的回應,他繼續說,「他的上一任,半夜堵住我的房門,我知道他想做什麼,所以我讓他進來,然後又用枕頭悶死了他。」

  他的聲音越發輕緩,像是睡前的呢喃,可是言語的內容卻能驚醒任何一個人。

  「他是我殺的第二個人。」

  他平穩的呼吸都能令她心碎。

  「然後我才發現,原來,欺我之人,我只要動動手殺了他們就好了。可是總是親手殺人,難免有些風險,我還想活著,活到這個王朝覆滅的那一天。所以後宮的那些人,我只是稍加挑撥,她們就自相殘殺了。」

  「我開始想得到權力。但凡有個官職,無論大小,總免不了做點虧心事。所以我設法讓錦衣衛的指揮使受賄,又讓一個一向受他欺壓的小太監發現,皇帝第二天就處死了他。」

  她勉強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那你是怎麼……」

  「我跟他說,我可以幫他平定栗州的騷亂,那一年正好栗州有一起特大兇案。」

  她點點頭,她聽說過那一年的事。

  當年還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衛堇蘇,雷厲風行,只用了七天,便抓住了兇手,立了大功一件,然後就升職成了東廠總督,最後成了現在的九千歲。

  「我殺了很多很多人,安冉。我沒有你那麼好心,所有逆我的人,都已經長眠於地下了。而我每天睡覺閉上眼,也不會覺得虧心,我睡得比以前安穩多了。他們要麼是欠了我的,要麼是欠了我姐姐的,要麼是欠了百姓的,他們都死有餘辜。」

  無數把小刀從他眼裡扎在她心上,她知道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他的委屈從未平息,他的憤怒仍未釋放。

  他的憎恨,他的憎恨仍深深地刻進骨髓,刻進靈魂,他將永遠不得安寧。

  但她會陪著他的。

  「冉冉,你再也走不了了。」

  他這樣說,左手圈住了她的腰,讓她緊緊地貼在他身上。

  她再也不會想走了,她還要將他和她的國,原原本本地討回來呢。

  第15章

  衛堇蘇以負傷為由,連著兩周都沒有去參加早朝。

  原本他只想停個三四天,因為傷勢本來就不算重,那刀雖刺進皮肉,但未傷及筋骨,傷口的位置也不影響他走路說話,他還要給皇帝做好狗腿子,讓他繼續沉溺在千秋偉業的幻境裡。

  休息個幾天就足夠了,如此還能讓皇帝對他更加信任。可是他的夫人不讓,說必須要傷完全好利索了才能進宮,如果他騙她,那她就往他傷口上來一拳檢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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