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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滿意地看到女人微顫的身軀,頭一次感受到強大帶給她的好處,雖然只是一個奶娘,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手段,但是目的達到就夠了。

  等她再強一點、再強一點,他們都得付出代價!

  她拍了拍奶娘鬆弛的,長滿皺紋的臉,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人挺多的,約莫是安淺淺仍舊是恨得牙痒痒,還沒打夠吧。

  安冉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狠毒褪去,迷茫和無措留在眼底,她眨了眨眼睛,擠出兩滴眼淚來,扯了扯嘴角,形成一個討好的笑。

  她習慣了用各種各樣軟弱無力的表情討好他們一家子,甚至包括她那不管不顧的父親。

  從前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他也是自己的父親,卻從來不管她們娘倆的死活,非但任由著主母跟安淺淺對她們的迫害,甚至還縱容下人對她們明里暗裡的排擠。

  後來她知道了,自己的娘是他外出時找的,本來她娘都快要嫁人了,雖只是個書生,但待她極好,沒想到被一個六品小官看上,硬生生的給拆散了。

  官再小也是官,安父隨便給了幾張銀票,便搶走了自己的母親,一年之後有了自己,母親苦苦央求,才被他帶回安府。

  她幾乎從出生起,除了自己的母親,就沒見過別人給的好臉色,也曾因為年少而將打自己的下人打得鼻青臉腫,然而這般反抗只能換來更嚴重的一頓毒打。

  後來她便知道,要忍,不能硬碰硬,於是她開始裝瘋賣傻,讓她們都放下戒心。

  「嘖,這個傻子怎麼在這兒?」

  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傳來,她知道那是安家的主母。沒想到她這麼早就回來了,安冉想,那便有些棘手了,搞不好自己也要落一頓打。

  安夫人可沒有安淺淺那麼好糊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發的。

  她看著奶娘看好戲的眼神,仿佛在說「看你怎麼辦。」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臉,拿出奶娘嘴裡的抹布飛快地系在褲帶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無聲地朝安夫人落淚。

  主母不會對她有任何的憐惜,但是她一向視自己為人上人,便有了些護短,縱使她安冉可以被她隨意欺辱,也萬萬輪不到一個奶娘。

  眼瞧著安夫人臉色變了,她決定再添一把火。

  她回頭看了看癱軟在地的奶娘,悄悄地把袖子裡從她爹那裡偷來的帕子放到她身後的地上。

  然後她起身,裝作碰到了什麼東西的樣子,回頭指著帕子:「爹爹!爹爹!」

  安夫人和她身後的安淺淺看到帕子時都臉色大變,尤其是安夫人,一張本來就刻薄的面孔更是被憤怒扭曲。

  她一把推開安冉,拿起帕子仔細一看,雙目圓瞪,隨後扔到奶娘身上,大喊:「好啊你個賤人!給我打!」

  安冉趁著這個時候溜到了安府一處假山的洞裡。

  那個洞的入口狹小,裡面又深,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人進得去,也沒有人回想到她能鑽進去,除了瘦小的她。而且她的痴傻已被眾人所知,相對與她母親,安夫人和安淺淺要更不提防她一點。

  等到她快要睡著,天色也已晚,外面的動靜才漸漸小下去,安父作為監察御史,雖只是個六品清閒官,但也會有外出辦事的時候,每到這時,安府就不再平靜,不是對她的打罵,就是對她母親的打罵。

  安冉不受控地扣著自己的指甲,直到鮮血淋漓,她才能勉強止住自己的悲痛和憤恨。在上周,她的母親因為奶娘的挑唆和安夫人的煽風點火,讓安父真以為她母親不懷好意,偷了安夫人的一個玉鐲子,一怒之下便打死了她母親。

  即便她是去年才穿越來的,可原主的母親真的待她很好,讓她心痛。

  她從洞裡鑽出來,走進奶娘的房間。女人聽見聲音以為是又來打她的,連忙抱著頭求饒。她看著從小陪她長大的奶娘,心中一片荒涼。

  奶娘也曾保護她,可是她們都太過弱小,無法抵抗有權有勢,一句話就可以定義她們的生死的人。區別在於,她一直想著反抗,而奶娘懦弱,成了欺凌者的走狗。

  那便怨不得她了。

  她關上門,蹲下身,撫摸著奶娘花白的頭髮,一把扯起,逼迫虛弱的她直視她的眼睛:「後悔嗎?」

  奶娘知道她問什麼,卻冷笑著回她:「呵,你這點把戲,無非也就因為夫人早懷疑我與老爺有不正當的關係,才相信。你等著,她們下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你。」

  她聽見這話,倒也沒了心中殘留的一絲不忍,她笑得明媚又邪惡,宛若淬毒的野玫瑰:「那我就先送你一程吧。」她盯著她混濁的雙眼,「奶娘。」

  聽到這聲,女人的身軀又抖了抖,仿佛是聽見了來自深淵的呼喚。

  她終於驚恐地向她道歉,可那怯弱無能的模樣刺痛了安冉的心,她和她的母親也曾這般,所以才任由安家欺辱了這麼多年,甚至母親還被眼前的女人間接害死。

  以後不會了,她想,以後她會代替她含冤而死,苦了一輩子的母親好好活下去。

  她將手裡的抹布堵住女人的口鼻,平靜地看著她在地上掙扎,抽搐。

  母親快要死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她想。

  可是她無從得知,因為當她好不容易等到孟家少爺來家裡做客,可以配她說說話給她點好吃的時候,她興奮地想將糖人分享給她母親的時候,她的母親已經躺在冰冷的泥地里,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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