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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恪就當沒事人兒似的。
這怎能不讓人動怒。
可在戚鸞的面前,承恩公從不說這個,只對戚鸞溫和地說道,「既然喜歡你弟弟,就留他在宮中與你親近些。你們是手足姐弟,日後也要相互提攜,他年紀小,在你的身邊長大,日後會為你赴湯蹈火。」
他面對戚鸞的時候永遠都是慈愛的,與面對其他兒女的冷漠與疾言厲色不同。
戚鸞急忙答應了下來,又笑容明媚地說道,「父親的話,我都記下了。只是弟弟如今身份尷尬……父親,姨母瞧著也怪可憐的,反正二叔已經合離了,不如給姨母一個名分吧。」
提到寧氏,承恩公臉色微微僵硬。
他不由想到那個像極了妻子的庶出表妹。
從前,他從未將這個表妹放在眼裡。
可是不知何時,她已經出落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
因這些日子與寧氏在府中時常碰見,他便有些不自在,心裡說不出的感覺,只含糊地說道,「自然是要給她名分。只是如今風口浪尖,難免被人說閒話。」
戚二老爺如今被人彈劾私德有虧,偷納外室,哪怕戚太后已經將所有彈劾留中,可到底不像話。
不然,戚太后當初也不會非要給戚二太太頭上扣黑鍋,指責她是嫉妒婦人。
可戚顏的幾句話,卻讓戚二太太成了大度退讓之人。
戚二太太名聲保住了,賢惠了,戚二老爺的名聲就更難看了。
畢竟,妻子賢惠,願意退位讓賢,那就說明之前納了外室並不是妻子不能容人的緣故,自然是戚二老爺私德有問題。
戚太后萬萬沒有想到,戚顏竟然笑裡藏刀,後頭還有這麼厲害的一把刀子,捅得戚二老爺血流成河。
她在宮裡已經罵陰險的戚顏好些天了。
戚鸞自然也知道戚太后中了戚顏的暗算,聽到承恩公提到外頭的形勢,不由臉色暗淡地說道,「二妹妹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保全前頭二嬸的好意。可原來,她是想害二叔。父親,要不然,我去和二妹妹賠罪,哪怕二妹妹打我罵我,我也願意忍受。只希望她原諒我,不要再和家裡作對了。」
她本來笑容滿面,可提到家中長輩受到這些傷害,不由傷心萬分。
承恩公心疼得不行,急忙安慰她說道,「是她自己放肆狠毒,嫉妒你做了皇后。就算你想與她化干戈為玉帛,可她只會更加恨你。」
「可阿恪如今也不原諒我了。」戚鸞難過地說道。
「你別再為他們費心。他們……」承恩公想到戚顏與戚恪的狠毒與冷漠,眼底露出幾分冰冷,卻只對抬頭求助地看著自己的愛女溫聲說道,「你只要在宮中好好過日子,與陛下夫妻和睦就好。」
他是做父親的,戚鸞自然只有聽話的份,哪怕覺得承恩公一瞬間臉色駭人,她還是乖巧地點頭說道,「我聽父親的。」
她又笑靨如花,問候承恩公的起居飲食,關心長輩起來。
見她孝順貼心,承恩公心中欣慰,越發有了計較。
待出了宮,他就陰沉著臉回了承恩公府,與戚二老爺商量起世子之位。
「不能再讓他做世子。他日後繼承戚家,阿鸞只怕死無葬身之地。」承恩公在戚二老爺的面前飛快地兜圈子,冷冷地說道,「如今他就敢不聽我的話,日後還了得!且他一心一意與阿鸞作對,親弟弟都不敬服,日後誰還會敬畏阿鸞這個皇后!不如殺雞儆猴……」
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話,戚二老爺眼神閃了閃,對承恩公輕聲說道,「小三如今年歲小,與大丫頭又親近,我原本就想著等過幾年,他長大些,更明白事些,就把他送到宮裡。」
提到寧氏的兒子,承恩公不由想到那一日,端麗溫婉的女子攬著小小的孩子,抬頭對自己一笑的畫面。
他的眼底生出幾分痛楚。
若是他愛妻尚在,那畫面本該屬於他才對。
妻子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
如何如如今一般,每每想到妻子,就心痛萬分。
想到這裡,他不由萬分複雜地看向弟弟。
寧氏如今像極了他的妻子,他的弟弟到底是……
也或者,若是他早於弟弟與寧氏重逢,那寧氏如今是不是就應該是他的……
戚二老爺卻已經疑惑地抬頭看他。
有那麼一瞬間,承恩公只覺得自己的齷齪可恥無比。
他急忙將滿心的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收攏,只與戚二老爺商量世子之事。
只是如何將戚恪打落,讓他不能翻身,也不能讓戚顏在宮中巧言令色給戚恪爭出活路來的罪名沒想出來,京都中就出了一樁大事。
承恩公世子從京郊大營休沐回了京都,到了京都水都沒喝上一口,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御前遞了奏摺,自請讓爵。
他請求讓出自己世子之位。
沒有半句理由,也沒有半句其他的廢話,只乾乾脆脆地一句話。
他請辭承恩公世子之位。
京都譁然。
皇帝都驚呆了。
這世上,只見過費盡心機保住爵位的,從沒有見過自己不要爵位的。
更何況,戚恪辭去爵位,理由是什麼?
他並沒有說任何理由,也沒有說自己不配做世子,當有人忍不住湊過來問戚恪為什麼不做承恩公世子,年輕俊俏的少年郎並未口出對家族的叛逆與憤懣,更沒有說自己是否受了委屈,只是露出了一個淺淡卻無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