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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令德差點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蘇令德不知道官方所載里玄時舒出生的信息,但是她很清楚, 魏薇池喬裝而來,不可能只為了說這麼一句話。換而言之, 這句話一定佐證了魏薇池「勿信謠傳」的諫言。

  玄時舒眸色幽深地看著魏薇池:「魏姑娘,你所求何事?」

  魏薇池心底長舒一口氣:「我弟弟不慎撞壞了腦袋, 或許終生將形如七歲孩童。小女但求一隅安身,能帶著弟弟,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替祖母養老。」

  簾後的蘇令德微驚。

  這手札涉及秘辛,或許就是大長公主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而如今,魏薇池的弟弟成了痴兒,若想留下血脈,恐怕還多有賴魏薇池的照顧。大長公主也不得不依仗魏薇池。從此以後,魏家還得仰賴魏薇池招婿,延續魏家嫡支。

  難怪魏薇池拿得出這本手札來。

  「魏家的嫡支已不復往昔。」玄時舒緩聲道:「你就算不將這手札拿出來,也未必不能得償所願。」

  魏家的掌舵人魏大老爺早就死了,魏升登和魏開樺兩代大長公主唯一的血脈也已經斷絕。大長公主屬實不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不然也不會讓魏家落到如此境地。如今,魏家就連城門校尉的位置,都只能拱手讓給曾經的下屬。

  魏家已無威脅,皇帝就算要趕盡殺絕,應該也不會急於一時。而魏薇池現在這麼做,稍有不慎,就會讓魏家萬劫不復。

  玄時舒和蘇令德心裡既警惕又困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促使魏薇池鋌而走險。

  魏薇池低眉順目地道:「順天應道,如此而已。」

  玄時舒重重地咳了兩聲,蒼白而虛弱地道:「順什麼天,應什麼道?」他的聲調里滿滿的自嘲。他一個「廢人」,哪裡值得魏家投誠?

  魏薇池卻在此時抬起頭來:「王爺,你一定會為王妃報仇雪恨的,是嗎?」

  「不論敵人是誰,你都一定會替王妃報仇的,對吧?」魏薇池又一字一句地強調了一遍。

  玄時舒瞳仁微縮。他看得很清楚,魏薇池的眼眶泛紅,她的眼底有恨。

  「是。」玄時舒正色頷首。

  魏薇池再拜,前所未有的堅定:「那就是我的天道。」

  魏薇池眼裡有恨,可也有烈焰。

  那是蘇令德種下的火種,如今,灼灼替她而燃。

  *

  玄時舒握著手中的手札,抬頭看著朝他走來的蘇令德:「令令……」

  蘇令德腳步微滯。她從來沒見過玄時舒露出這種神色。他的眼睛好像沒有焦距,神色怔忡,放空了一切。

  「怎麼了?」蘇令德心下一緊。她不知道這份手札里究竟寫了點什麼,也不知道玄時舒究竟從中獲得了什麼信息。

  「我一直以為,我是早產,而非足月而生。先前還一直以為是這個原因,才會底子不夠好,纏綿病榻。」玄時舒的聲音好像能被一陣風吹散:「按我早產所推算,那一月攝政王回京,久住皇宮。」

  蘇令德睜圓了眼睛:「如果你是足月而生呢?」

  玄時舒的目光聚焦到了蘇令德身上:「攝政王尚未回京。」

  「啪」的一聲,是蘇令德失手打碎了桌上的杯盞。

  「我不明白……」蘇令德難以置信地喃喃:「攝政王的書信是真的,母后說你是早產,可這份手札卻說你是足月而生……是這手札在騙人嗎?」

  「手札里說這是他手中還有皇帝出生時的手札,而且他偷拿了母后懷我時貼身佩戴的護身符為證,還有一個死裡逃生的穩婆的住所……」玄時舒伸手攬過蘇令德。

  他抱著她的腰,才好像從雲端回到了地上,心中有了踏實的感覺:「令令,我也不明白。」

  他的聲音也染上了恨意。

  他究竟是誰?

  如果手札所言為實,那母后又為什麼要設下這樣的局?

  他當年查過自己的身世,也找到過一個當年的醫侍。可那個醫侍說,他確實是早產。後來,這個醫侍就跟當年接生的人一樣,陸續失蹤或死亡,竟無一人再出現。

  更不用說太醫署的脈案,一直都指向的是他早產。後來生病,就連相太醫一開始都懷疑是他早產之故。

  蘇令德彎腰,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沒關係,不管你是誰的兒子,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你就是你。」

  「阿舒。」她輕輕地喚他的小名:「你就是你。」

  玄時舒從前就覺得,她喚自己的名字很好聽。可那時他不敢聽。歲月悠悠過了這麼多年,他再一次聽到,仿若久旱逢甘霖,令他心跳猛地快了數拍。

  蘇令德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玄時舒忽地攔腰抱起。

  「誒??」蘇令德茫然無措地環抱著他的脖頸:「避子藥傷身呀,避子藥傷身!」

  她現在可還是「失蹤」的潿洲王妃,要是這時候有喜,那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玄時舒將她放到床上,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低聲而笑:「令令,令令……」他不厭其煩地喚著她的名字,吻落在她的脖頸,又滑落在她的指尖。

  直把蘇令德親得臉都紅了,在床上不安地動來動去,玄時舒才抬起頭來:「我不僅是我,我還是你的夫君,是我們孩子的爹爹……」

  他眸中有星子,熠熠生輝、璀璨纏綿:「上碧落下黃泉,我是最愛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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