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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默。
「天師此等不出世之人,總有脾性。但天師的醫術得天所賜, 實在是不可開罪。」曹嶺飛快地看了眼蘇令德,最後看向玄時舒,拱了拱手:「王爺,未免天師越來越不滿,望王爺早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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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曹嶺和曹峻,蘇令德神色凝重:「天師這神叨叨的信,難道是在暗示我們把阿雅爾交出去?」
她十分困惑:「我們早上才剛剛把阿雅爾接到府中,天師遠在臨仙山府,他的消息怎麼會這麼靈通?」
「青鳥傳信,白鶴為使。」玄時舒看著桌上的信,淡聲道。
蘇令德十分無語地道:「你這話拿去騙寧兒,寧兒都要問青鳥和白鶴在哪兒他怎麼沒見著。」
玄時舒被她逗笑了,神色溫柔:「那以你所見呢?」
「按我想來,不是方郡守的人透露的消息,就是曹郡尉的人透露的消息。」蘇令德幽幽地嘆了口氣:「王爺,我們可真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這樣緊鑼密鼓的磨難,天不降大任都說不過去。」
玄時舒聞言一笑:「若是等不到天降大任呢?」
「這是關鍵麼?」蘇令德瞪他一眼,緊鎖眉頭道:「我雖然懷疑天師,但我派人去問過外頭要給天師立碑的人。據說病人到臨仙山府時,就剩一口氣了,一月之後,居然生龍活虎地從臨仙山府走了出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玄時舒不以為意:「這些不過是道聽途說,我已有安排,可以試一試天師的虛實。」
玄時舒顯然胸有成竹,言行舉止間盡顯淡定:「他們既然如此重視阿雅爾,我們也必不能將她交出去。有關阿雅爾,我亦有安排,根據試探天師的結果來定。」
蘇令德從來都沒覺得玄時舒會把阿雅爾交出去,只是,她聽到他已有安排,仍是眼前一亮:「是什麼安排呀?」
玄時舒一笑,丹鳳眼微微眯起:「那王妃得先回答我,若是等不到天降大任,王妃又會何去何從?」
蘇令德狐疑地看他一眼:「我還能去哪兒?」
她說完,長長地「噢——」了一聲,笑眯眯地道:「王爺呀,你是想聽我說,『王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這樣的話吧?」
若是從前,她輕言調戲,他總會啞口無言。
可此時,他只想捉住這隻搖著尾巴的小狐狸,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毛髮。他一笑,坦坦蕩蕩地應道:「是呀。」
這下,倒是蘇令德先紅了臉。
她顧左右而言他:「哎呀,你得喝藥了!」
她自說自話,推門去問白芷拿藥。夏末初秋的風拂過她的衣襟,她微微打了個寒顫,臉上的紅暈也褪了些。她此時才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玄時舒想聽,她說就是了,做什麼還要避開來呢?
這樣的情緒攪得她有些心神不寧,讓她在玄時舒喝藥的時候,都得不錯眼地盯著他。
玄時舒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玄時舒將藥一飲而盡,無奈地道:「你若不想說,倒也不必這樣。往常你不是讓寧兒來看著我喝藥的麼?」
蘇令德扁扁嘴,拿了個蜜餞遞到了他的嘴邊:「寧兒好不容易遇到阿雅爾這麼個同齡的孩子,現在正盯著阿雅爾呢,哪有心思來管你喝藥。也就是我還樂意管你。」
「我是你的冤家也,你呀,不得不管我。」玄時舒輕笑一聲,用蘇令德曾經的小調來取笑她。
「你再這樣,我就——」蘇令德「張牙舞爪」,想按著從錢嬸那兒學來的話,不讓玄時舒上床睡覺。可她轉念一想,他倆現在本也不睡一張床。蘇令德便又在下一刻宛若一個泄氣的球,揮了揮手,泄憤似地吃了顆蜜餞:「算了!」
「就如何?」玄時舒好奇地追問道。
蘇令德聽他的語氣,眨了眨眼,眉眼一挑,活脫脫像一隻小狐狸:「你猜。」
她就是要這樣不上不下地釣著他!
她的小心思幾乎從眉角眼梢露出來,玄時舒唇角微勾,配合地追問:「我猜不出,王妃可憐則個?」
「嘖。」蘇令德橫掃他一眼,撇撇嘴:「你這輕浮的語氣,配合得也太糟糕了。」
玄時舒這下倒是真愣住了,他沒想到蘇令德看穿得這麼快,而且她看穿之後,好像也一點兒都不難過。
蘇令德只是托腮看著他,眸中染上了燭火的溫馨:「不過,你還有閒情逸緻配合,想來現在身體狀況還不錯。這樣就好。」
玄時舒定定地看著她,笑問:「不氣了?」
他聲調溫柔如秋水,若是川柏聽見了,必然會大吃一驚。可這樣溫柔的聲音,卻與夜色掩映下輝耀的燭火,尤為相稱。
蘇令德在胸前合十,閉上眼睛鄭重地道:「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蘇令德念罷,睜開眼朝玄時舒笑眯眯地道:「所以呢,我現在就心平氣和地等著看你的安排。」反正那句話她是不說的。
玄時舒一樂,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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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玄時舒帶著蘇令德和玄靖寧前往臨仙山,曹峻特意領著曹家家丁前來護衛。
曹峻沒看到阿雅爾,眉頭微皺,低聲問玄時舒:「阿舒,你考慮得如何了?」
「什麼?」玄時舒反問道:「我昨日沒悟透天師的意思,所以今日才要上山請教天師,請天師明白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