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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好記性。您且稍等,小的馬上就送您跟小王子相聚。」他的嗓音陡然一變,陰鷙如蛇,全然不是以前的車夫熟悉的聲音:「您可別亂動,若是折胳膊折腿,還連累小王子夭折,可就不美了。」

  「嘎嘎嘎——」

  車夫的笑聲恰如那隻被驚起的黑鴉,令人毛骨悚然。

  白芨立刻微微傾身,握著腰間的軟鞭,身如一張彎滿的弓。

  蘇令德在心底暗罵一聲,玄時舒也真是,說好了不會有人刺殺她的呢!

  此時此刻,她只能無聲無息地緊握住白芨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馬車疾馳,她們亂動則驚馬,更何況她不知道玄靖寧的情況,她賭不起。

  蘇令德旋即取下髮髻上一支金簪——自從她在端陽宴上遇刺之後,她的髮髻上必定會帶著一支磨得鋒利堪為劍刃的金簪。

  她對白芨用金簪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然後開始跟車夫攀談:「閣下究竟意欲何為,若是要錢,大可讓我的使女去錢莊取一大筆來……」

  白芨會意,用金簪劃拉下自己的一條粉色的裙擺,然後分成一段一段,不動聲色地往外扔。馬車擋住視線,除非車夫停車,否則看不見後面的路。

  春鶯和春燕對視一眼,一個跟著蘇令德向車夫哭訴,另一個則像是憋不過氣似的哭。與此同時,她們都扯開自己的裙擺,讓白芨用金簪撕開,好在路上留下記號。

  那車夫煩不勝煩,終於忍不住呵斥一聲:「閉嘴!要怪就怪你是潿洲王妃吧!」

  這話讓蘇令德心下一沉,但眼見沒有話頭做引,擔心車夫會發現她們的記號,蘇令德立刻制止了白芨。白芨將剩餘的布料塞回荷包,然後將金簪重新插回蘇令德的髮髻。

  蘇令德微微掀簾往後看,期盼路上這一段段紅綢,能在風中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

  沒過一會兒,馬車就停在一個土地廟前。馬車一停,蘇令德就戴上了帷幕。

  「您請吧,可別叫小的們來拖您,那可就不好看了。」車夫又開始嘎嘎地發笑。

  蘇令德扶著白芨的手,走下了馬車。

  土廟門前還站著三個彪形大漢,蘇令德挺直著腰背,走進了破廟裡。

  廟門倏地一關,她還能隔著破敗的門紙,看到看守她的彪形大漢的影子。

  「小王子不在這兒。」白芨緊抿著唇,立刻先在破廟裡巡視了一番。

  蘇令德心中瞭然。

  這間破廟只有個高大的土地神像,神像上的朱漆都已經剝落了,蒙了厚厚的一層灰。神案上鋪著一塊舊紅布,垂下來遮住了神案底。

  神案上點著幾炷香,其中一炷香剛剛開始燃。神案上還有幾個空碟子,不過裡頭沒有供奉。神案前有兩個花瓶,花瓶里插著幾枝枯枝,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東西。角落裡滿是蜘蛛網,還有幾塊磚頭、幾捆稻草四處散落。

  蘇令德躡手躡腳地走到神案前,門外的人十分警醒,車夫立刻推門來看:「王妃,小的奉勸你,可別想著逃之夭夭。你這小婢女再厲害,這地兒,你插翅難逃。」

  蘇令德沒說話,只彎腰朝神像盈盈一拜,然後跪在了神像前。

  車夫嗤笑一聲,又關上了門。

  蘇令德站起來時,懷裡多了兩個空碟。她給春鶯和春燕一人遞了一個,然後無聲地指了指她們的後脖頸,做了一個劈刀的姿勢。

  春鶯和春燕驚愕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瓷碟,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蘇令德居然如此冷靜。蘇令德甚至還收攏了地上的稻草,然後坐了下來。

  她們所見過的所有的貴女,都該——

  門外響起哭訴聲:「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拐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是大長公主的孫女兒,正要去給佛祖供奉經文,要是沒按時到,家裡人一定會來找我們的。你們快把我們放了,不然大長公主一定要你們好看!」

  是了,都該像門外這個人一樣,驚慌失措,坐立難安。

  春鶯和春燕對視一眼,卻都放下瓷碟,拔出了髮髻上的銀簪。銀簪一扭,便露出鋒利的刀刃。

  下一刻,魏薇池就被推了進來,一下摔在了地上。那個在外頭哭喪的使女,則一聲尖聲驚叫,然後便沒了聲息。

  魏薇池在地上發顫,她甚至站不起來,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這個使女的下場。

  爾後,她就看到一雙玉白的,沾了些許灰塵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魏薇池驚駭地順著這隻手向上看,便看到了撩開帷幕的,蘇令德的臉。

  魏薇池驚愕地看著她,囁嚅著,像是極其難以置信,待確認了,不知為何,竟倏地流下兩行清淚來。

  蘇令德沒有說話,只彎腰握著魏薇池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

  門外在此時響起交談聲:「媽的,那臭娘們什麼時候能把那個小的帶過來?」

  「行了,有這倆娘們夠了。嘖嘖,瞧瞧那細皮嫩肉的,哎喲,那丫鬟襯得跟魚眼珠子差不多,當主子的那就是比紅袖樓的香。」這聲音淫邪,足以讓所有人心底都打個寒顫。

  魏薇池抖得更厲害,她幾乎站不穩,又要委頓在地。蘇令德撐了她一把,拽著她的胳膊,把她帶到春鶯和春燕身邊坐下,然後給她塞了快碎磚頭。

  「你知道誰不能動。」車夫煩躁地回了一句,又烏鴉般地嘎嘎笑起來:「另一個嘛,嘖嘖嘖。不過,你可快著點兒,頂多一炷香的時間,人就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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