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丞相,給您擱這兒了。」
溫無玦輕輕咳了一聲,聲音不太自然,「有勞公公。」
蕭歸卻不以為意,大剌剌地從床榻上跳了下來,邊把參湯揭開了瞧瞧,邊叫住準備出去的李凌。
「這幾日,別讓人進來。」
李凌從善如流,「奴婢也不想讓人壞皇上的好事,不過……」
蕭歸皺起眉頭,「幹嘛?」
「丞相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面吧?」
「為何不行?」蕭歸腦筋一轉,靈光一閃,「就說在給朕守靈。」
李凌:「……」
溫無玦感覺自己的臉可以埋進土地了,無顏見人。
李凌無語道:「是,奴婢知道了。」
看他躬身出去了,蕭歸這才心滿意足地端過參湯,捧到他相父面前,一邊用勺子舀出來餵他,一邊還不忘貧嘴笑嘻嘻:「相父傷心過度,多喝點,別暈厥了。」
溫無玦:「……」
·
是夜。
高沉賢和林洇忙著整頓軍中軍務,勞心勞力,累得夠嗆。
皇帝一死,手下副將們俱是蠢蠢欲動,暗地裡拉幫結派,各懷鬼胎。
畢竟誰都知道皇帝無子,就算有旁支族人,手上無兵無權,也難支撐。
而如今這裡的兵馬幾乎占據了國中一半的兵馬。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本是一句遙不可及的話,可如今突然天賜良機砸在跟前,才觸摸到這句話的誘惑力。
篝火燒得很旺,嗶嗶啵啵的聲音在暗夜裡格外清脆。
高沉賢將一壺酒遞給林洇,一屁股坐在沙丘上。
「林將軍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林洇搖搖頭,有點無奈地嘆氣,「難。」
高沉賢能理解他,林洇太年輕了,雖然這兩年軍功不少,但軍中人脈不夠,遠遠不及一些老將有威望。
如今一出事,個個不服他很正常。
「再難也得支撐著,如今丞相來了……」他忽然頓住。
林洇替他說下去,「丞相傷心過度,到現在還在守靈,都好幾天了,且他早就掛印了,恐怕……」
兩人一陣沉默,皆是感覺到了前途渺茫。
這時,李凌悄無聲息地來到二人跟前。
「二位將軍這是在喝悶酒?」
「……」
「李公公有事?」
李凌點頭道:「丞相有請二位將軍。」
高、林二人俱是面面相覷。
丞相在這個時候叫他們二人,行為有些敏感,萬一被有心人瞧了去,還以為丞相有意拉攏二人,意圖奪權。
可直到進了龍帳,看到空空如也的棺槨,再看看四肢健全、一臉正色坐在上首的蕭歸,二人當場瞳孔地震。
「皇、皇上……」
「詐屍?」
……
要不是丞相坐在那兒,二人幾乎想要奪門而逃。
溫無玦低頭嘆息,讓蕭歸自己去解釋。
但蕭歸本就是個懶得解釋的主兒,簡單粗暴道:「叫你們二人過來,是有事要商議。」
空氣一陣冷凝的死寂。
好半晌之後,那震驚之中的高沉賢和林洇才緩緩抬頭,但見丞相神色無異,這才稍稍放心。
不是有什麼靈異之事,那就是說皇帝裝死?
那丞相天天守靈?守個啥靈??
二人心裡嘀咕,半天沒說話。
蕭歸朝高沉賢問道:「如今糧草還可支撐幾日?」
對於糧草之事,高沉賢門兒清,拱手道:「二十日。」
蕭歸點點頭,起身走到地形圖前。
「如今的糧草是足夠我們撤軍了,但是現在軍心大亂,且所有人都以為朕死了。北燕王一定會趁機追殺。」
他伸出兩根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某個位置,「如果從隴中官道撤退,這裡是最好的伏擊點。」
高沉賢仔細看了看,道:「在這裡伏擊的話,我們沒有反擊的可能。」
「對。」蕭歸道:「所以我們走白石道。」
帳中一時安靜極了。
溫無玦從旁緩緩開口,「走白石道,則一旦戰事不利,就沒有糧草接應了。我們必須在二十日內速戰速決,趕到明江邊。」
道理大家都懂,可怎麼打才能更快呢?
蕭歸忽然低頭問他相父,「那句話怎麼說來的,什麼先死然後再活?」
溫無玦心中罵著這泥腿子丟人現眼,臉上卻八風不動,咬牙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哦對!置於死地再活。」蕭歸胸有成竹道:「朕打算用這個策略。」
高沉賢:「……」
林洇:「……」
兩人只當自己耳朵聾了,沒聽見前半句。
「請皇上明示。」
君臣四人議到天光微亮才斟酌好了細節。
從帳中悄然出來的時候,林洇和高沉賢並肩回營。
林洇忽然問道:「高將軍,你有沒有覺著丞相和皇上……有點親密?」
高沉賢看向他,緩緩道:「林將軍只覺得有點嗎?」
林洇:「?」
高沉賢但笑不語。
·
帳中,蕭歸擁著溫無玦,打算補個回籠覺。
「相父陪朕睡會。」
「好。」
過了一會兒。
溫無玦:「睡覺就睡覺,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