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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無玦在心裡嘆了口氣,利益無法協調統一,與世族的鬥爭遲早要來,現下不過是維持表面和平罷了。
一日不在,積壓了不少摺子,溫無玦仔細地一一看過。
其中就有一封是薛家的死對頭王家控告薛家小兒偷奸的事,王保還特地寫了一句,望丞相秉公處理。
溫無玦無聲地笑了笑,批了一句,好。
處理完所有事務,已到深夜。
溫伯給他備好了熱水,伺候他沐浴。
誰知剛解了衣袍,便瞧見溫無玦的肩膀處,一大塊的青紫,顏色甚深。
「丞相,這、這怎麼回事?」
溫無玦這才想起手上受傷的事,便道:「應該無甚大礙,你明日讓太醫來瞧瞧。」
溫伯臉色一沉,溫無玦知曉他又要說他,便忙催他出去,「溫伯,這水不太熱,你幫我再加點。」
溫伯還想說什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便出去了。
接下來兩天,溫無玦聽說了薛家小兒被告發偷奸之事,京兆府尹親自上門抓人,郭璇之遞了摺子,要求嚴懲。
薛家悄悄押了一萬石糧草送到溫家的莊子上,讓管家遞了話,請丞相笑納。
溫無玦則一律按下,不動聲色。
等到第三天,他收到了高沉賢的火漆密信,確保接到了糧草,數目足有十二萬石時,這才施施然坐了軟轎前往郭府。
不出意外的,郭璇之一聽溫無玦是為了薛家之事而來,當即翻了臉。
他年過六十,兩鬢皆白,罵起人來卻是中氣十足。
「溫無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先帝待你何等恩德,薛家這不忠不孝的東西不敬先帝,敢在國喪期間做這種事,別說流放三千里,就是砍了他的腦袋也不為過,你為這種人求情?你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先帝?」
溫無玦自詡臉皮不薄,可被這麼當頭痛罵,著實不好受。
他只好賠笑道:「郭老息怒,且聽我把話說完,薛家也知道罪行不輕,這不為了賠罪,為南疆捐了十二萬石的糧食……」
「那又如何?」郭璇之絲毫不領情,「花錢就可以抵罪了?長此以往,律法何在?你以前不是挺剛直一個人嗎?怎麼如今也變得這麼糊塗了?」
溫無玦在心裡苦笑,那是因為你不當家,不知道當家難。
「郭老,您也知道國庫空虛,邊關打戰都沒有錢糧,只能依靠這些世家,薛家小子也沒有殺人放火,得饒人處且饒人。」
郭璇之固執得要命,溫無玦說了半天,口都要說幹了,老頭子愣是聽不進去。
溫無玦碰了硬釘子,敗興而歸。
出來的時候手一抹臉龐,居然還有口水,他哭笑不得地掏出手帕,仔細地擦乾淨。
「丞相,那郭老不配合,那薛家那邊怎麼辦?」陸嘉擔憂地跟在他後面,低聲問道。
溫無玦擺擺手,他今日不過是來走個過場罷了,他就是壓著摺子,誰又能奈何他?
左不過落得個專政不廉的名聲罷了。
第14章 打戰
辟寒谷是一座高聳如雲的孤峰,兩側峭壁如同開鑿出來的一般銳利而陡峭。
南疆氣候事宜,即使是冬季也常見滿山青翠。唯獨辟寒谷峰頂,光禿禿的兀立著,寸草不生。
峰頂與平地的溫度相差極大,經常有山下百姓短打赤膊,山上的人卻要裹著棉衣的景象,令人嘀笑皆非。
蕭歸踩著一地的碎礫,攀著傾斜陡峭的山壁,凝神向東眺望。
山壁下面是籠著薄霧、深不見底的谷底,令人望而生畏。
底下的軍士都看得戰戰兢兢,山石碎滑,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好在,蕭歸只瞧了一會,便從山壁上滑下來了。
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在這裡守株待兔等了十來日的煩躁,淡定得讓眾人無法揣測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李凌給他遞了一壺水,他接過喝了一口,問道:「隆陽山那邊有什麼消息沒?」
「沒有。」李凌搖搖頭道,辟寒谷峰頂的日頭有些刺眼,他微眯著眼睛道:「皇上放心吧,高將軍在那邊守著,有什麼消息會通知我們的。」
蕭歸點點頭,按著手上的長弓,不再說話。
按照之前在大殿上眾人商量的計策,是在隆陽山切斷水源,南江城外大肆安營紮寨,營造援兵已到的假象,誘導戎敵從辟寒谷取道劫掠大營。
但目前隆陽山水源已經切斷,他們為何遲遲未行動?
蕭歸領著五千兵馬在辟寒谷上方已經蹲守了十來日,這裡夜晚冷得入骨,偏偏所有人為了不暴露行蹤,不能生火取暖。
經常是一夜醒來,兵甲上都覆了一層冰霜,冷得讓人失去知覺。所有人都在害怕,隨著寒冬的推進,到了臘月,天地更冷的時候會不會凍死在這裡。
長久的等待漸漸消磨了軍心,夜裡徹骨的寒冷更讓人崩潰。
但沒人敢說什麼,因為皇帝都能沉得住氣,一聲不吭。他就像是這支軍隊裡的定海神針,扎在那裡,沒有一句話,卻讓眾人定了心。
皇帝都能豁得出去,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眾人之前只聽說蕭歸是個不理朝政的紈絝,心裡暗暗懷疑他統軍的能力,可現在見他跟著軍隊同吃同睡,沒有半句抱怨,甚至沒有一點焦躁的從容樣子,都不由得悄然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