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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深諳這一點,該休息的時候就絕不勉強自己。

  反而是滿朝文武都在暗暗揣測,難道丞相的病情是更嚴重了?怎麼就閉門謝客了?

  坊間更是各種流言,有說他怕是熬不過這幾天了,也有說他是被皇帝氣得寒了心了,有心致仕了。

  總之,眾說紛紜。

  溫伯日日都要外出去莊子上看看,陸嘉偶爾也跟著買辦出去,兩人會把坊間茶樓流傳的小道消息說與溫無玦聽。

  溫無玦倒不覺得奇怪,原身是個997勞模,全年無休,簡直超能電池,無限續航。

  他這麼突然一休息好幾天,眾人不暗戳戳地議論才奇怪呢。

  溫伯給他整理衣冠,一邊道:「丞相,今日是旬末了,您要進宮去不?」

  溫無玦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梁每十日為一旬,旬末官員休沐兩日,而原身則每到休沐,就要進宮給皇帝蕭歸授課。

  他想了想,道:「去吧。」

  溫伯頓了頓,嘆了口氣,「那人對丞相這般,丞相何苦還要為他操心?先帝讓丞相輔政,可也沒說讓您休沐還要去授課。您這麼做,他也未必會領情啊。」

  溫無玦輕輕一笑,他可不是原身那樣的好心好意,不過是因為這瘋批腦子不太好使,身邊還容易藏奸引滑,與其讓別人有機會控制這個傀儡,不如把線緊緊攥在自己手中。

  溫伯見他沒應,也就不多說什麼,只讓陸嘉準備軟轎。

  溫無玦有先帝親賜的玉骨牌,出入內禁不需要皇帝手諭,且先帝體諒他身體不好,允許他坐轎從宣武門甬道入內。

  他邊跟轎子旁的陸嘉閒話,邊將丞相府到內禁的路線摸了個大概,心裡有點底。

  溫無玦尋常與蕭歸授課的地點設在御書房側的偏殿裡。

  這裡處於宮禁西南角,甫一入內便是寬闊落地的拱形窗台,相當於一個兩面打通的亭子,檀木窗外是一片澄澈見底的湖泊,在花團錦簇的御花園中宛如嵌在其中的一塊通透綠玉,風景雅致。

  溫無玦移步到窗前的案台上坐下,此時蕭歸還沒來。

  紫竹案上有兩疊壓在硯石下的宣紙,他順手拿起來看了。

  上面寫的是荀子的《君道》,洋洋灑灑數百字,都是講為君者如何修養自身品行、如何任用賢能等等的帝王專用乾貨。

  想必是原身用來教導蕭歸的。

  不過蕭歸顯然學得相當敷衍,字跡潦草模糊,跟鬼畫符似的,甚至還有個別紙張的字跡明顯不一致,估計是找人代筆的。

  溫無玦輕飄飄地講宣紙扔回桌面,不以為意。

  誰知,一道涼涼的聲音憑空響起,「朕的書法有進步了嗎?相父。」

  溫無玦嚇了一跳,尋著聲音看去,才不知道何時在他的側後方站了一個身姿挺拔頎長的少年。

  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身上是墨色暗紋團龍長袍,腰間別了一條皮質腰帶,左側垂著一串木鈴,偏胡人的掛飾風格,與中原長裳混搭,有些格格不入。

  少年的眉目極黑,飛眉幾乎橫斜入鬢,微蹙的眉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眼底還有些許厭惡。

  幾乎是同時,溫無玦就認出來了,這人就是蕭歸。

  他心裡不禁好笑,之前以為是個多麼陰鷙瘋批的反派,現下看來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喜形於色的少年人罷了。

  蕭歸也在打量他,越看越不爽。

  還是那張死人臉、那雙死魚眼,坐得比屍體還板正。

  是誰說他病入膏肓快要死了?

  這副老學究的架勢,感覺隨時隨地可以講學布道一個時辰以上,還不帶喘氣的。

  想到前幾天的功力平白浪費了,蕭歸就覺得比吃了一個白窩頭還堵得難受。

  他整個人懶散散散地靠在太仙椅上,黑底繡金長靴擱在案上,整個人坐沒坐姿的,「朕的書法水平也就這樣了,相父要是覺得不行的話,不如幫朕寫了吧。」

  呵。

  溫無玦勾了勾嘴角,這種人這樣形骸放浪,虧得原身能有耐心教他。

  「反正奏摺也都是相父批的,朕也用不著書法,相父你說是嗎?」

  蕭歸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致力於把他弄生氣,最好再氣得吐血,一命歸西。

  可令他意外的是,溫無玦沒有反駁地點了點頭,頗為認同。

  「皇上說的是,況且即使皇上書法不好,將來御批上,也不會有臣子敢說什麼。您是君,他們是臣,誰敢說皇上寫字丑?那不是嫌棄腦袋太重了嗎?」

  蕭歸的本意是讓他生氣,可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面如春風,說話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

  話里話外似乎是在迎合他,可這話聽著又怪怪的。

  他懷疑的目光在溫無玦身上轉了幾圈,總覺得他病了一場之後,有哪裡不一樣了。

  溫無玦任憑他打量,面色如常,隨手抽出一本《弟子規》。

  「好了,皇上不想寫字,那就來讀書吧。」

  蕭歸的視線轉移到他手上,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相父有病嗎?朕今年十九歲了,還要讀什么弟子規?你當朕是白痴?」

  溫無玦不以為然,淡淡道,「就憑皇上說的話,說明還沒理解透徹弟子規,平時就應該多讀讀,不分年齡。聖人云,活到老、學到老,皇上有意見?」

  蕭歸幾乎想脫口而出,去你娘的學到老,你全家都學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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