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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晉朔帝在,他怕是又該要不急不緩地走到她的跟前來,抓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上一聲:「念念怕黑麼?」

  也不等她回答,他便會牽著她緩緩往前行走了。

  鍾念月及時壓住了思緒,她抬眸看向相公子,嘴角一撇,譏諷地道:「我一個噴嚏就能驚動人了?連夜翻山越嶺這蠢法子,才容易驚動別人呢。你見過有誰無故在深夜,穿得整整齊齊,有男有女,一個個穿梭在黑漆漆的林子裡的嗎?但凡是有誰往這邊瞧上一眼,都要被嚇得報官去了。如此藏藏躲躲,豈不是鼠首僨事之輩?」

  這一番話,說得相公子的一干手下都是面色漲紅,又驚又怒。

  誰願意被人比作老鼠?

  更何況還是被這樣一個柔弱嬌氣的女子瞧不上。

  相公子神色不變,笑問:「那依你之見呢?」

  鍾念月掀了掀眼皮:「要抓我的是你們,干我何事呢?」

  「我還當鍾姑娘要提議我們,光明正大地從城門而入。」

  鍾念月:「你是豬嗎?」

  相公子:「……」

  鍾念月:「豬才會聽信這話。」

  相公子麵皮抽搐:「我等自然不是。」

  鍾念月:「嗯,那不就是了?既然說了你們也不會聽,那我浪費口舌作什麼?」

  相公子實在忍不住,神情似怒似喜,哼笑道:「鍾姑娘真是,半點也不怕啊。」

  「怕有什麼用呢?」鍾念月說罷,縮了縮肩道:「煩請你們誰人,脫件衣裳給我罷,這山林間有幾分寒意,一會兒我就可不止是打噴嚏的事了。我體弱得很,若是一受風寒,你們怕是得請十個八個人來抬我走才行。」

  「你體弱?」武哥冷眼看著她,將她從頭到腳如此打量了一遍。

  相公子輕嘆一聲,他瞧了瞧鍾念月,插聲道:「她確是體弱。」

  說罷,他定定看著她道:「我算是知曉了,晉朔帝為何將你養得這般嬌氣。」

  鍾念月心道那你可就想錯了,沒見著晉朔帝之前我就這副德行了。

  相公子手底下的人倒是十分信服他的。

  聽他這樣說,武哥便不情不願地道:「我脫件衣裳給她便是。」

  相公子看了一眼,笑道:「她那樣嬌氣挑剔,你那衣裳,她怕是不肯要的。」

  武哥扭頭:「那梅娘……」

  相公子卻突地冷笑一聲道:「她對女子也憐香惜玉得緊,只怕也是不肯要的。」

  想是想到了洛娘背叛的事上去了,認定了是鍾念月叫洛娘改變了主意。

  相公子說罷,解了自己的外裳下來,遞給了鍾念月。

  此時林中光線昏暗,只餘一點月光。

  月光灑落在鍾念月的面龐,更勾勒得那五官精緻美麗,如玉,似仙。

  這人確實生得一副好模樣,蘇傾娥沒有說錯,是無數人見了都會禁不住心生一分嚮往和憐惜的模樣。

  只是相公子這念頭才剛起呢,便聽得鍾念月道:「誰要你的衣裳?」

  若是晉朔帝知曉了,是扒了你的皮還是扒了我的皮?鍾念月腦中驀地冒出了這句話。不過隨即她便搖搖頭,將這點兒思緒從腦中甩了出去。

  怪了,我想這個作什麼?

  鍾念月心道。

  我與晉朔帝又並非是真有一腿。

  「那你要誰的?」相公子不快地問。聽他語氣,倒好似因著鍾念月拒絕了他,心生被冒犯的不滿來。

  「梅娘。」

  「你怎麼……」

  「誰叫她揪我頭髮?」

  相公子這才又露出了笑容,當即叫梅娘脫了外裳。

  梅娘身上穿的外衣,乃是駝色並印秋香色花紋的衣裳,顏色與花紋款式都極貼合她的年紀,但於鍾念月來說,就未免老氣了。

  只是這生得美的人,便是穿上這最老氣的衣裳,那換在現代也叫「復古風」。

  鍾念月眼睛都不眨一下,接過來穿上了。

  女子的衣裳乾淨又柔軟,大多還會熏些好聞的香。鍾念月對此分外滿意。

  相公子卻是怔怔望著她,驀地道:「若是將頭髮都梳起來,梳作墮馬髻,那便更美了。」

  鍾念月知他曾說過洛娘像是他娘。

  她便一揚眉道:「若是梳起婦人髮髻來,你就要認我做娘嗎?好兒子。」

  這事其實相公子的手底下人都知曉,但從來無人譏諷此事。

  只因相公子性情詭譎,這樣不著調的事落在他身上,旁人也不敢覺得滑稽。

  一時眾人面色古怪了一瞬,不過都沒說什麼,甚至還鬆了口氣。

  相公子認過的娘啊,那可真是沒有十個八個,也有六七個了,管她是誰,最終都不過是相公子手裡的工具罷了。相公子是真正心中只有大業的人物!

  他們原先還怕相公子是真對這鐘姑娘另眼相看呢,如今一看,不過依舊是老把戲罷了。

  相公子哈哈一笑:「那不成。」

  隨即就不再說話了。

  鍾念月緊緊裹上外衣,沒走幾步,便又喊累。

  「她當真柔弱到了這等地步?」武哥咬牙切齒。

  「嗯。」相公子低低應聲,轉頭問鍾念月:「清水縣那一回很難熬罷?你替晉朔帝受了過,只怕那病根子如今還落在骨頭裡呢。」

  眾人聞聲,目光變幻一瞬,心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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