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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姜若皎已經到了半山腰。

  她抱著邸報正要去叩門,就見兩隻白鶴撲棱著翅膀從松樹梢飛落下來,落在不遠處的清潭裡。

  雙鶴儀態優雅地在清潭中駐足,看著仙氣十足,也不知是從哪飛來的。

  姜若皎想到她們山長自號「鶴慶先生」,這雙白鶴瞧著倒是挺應景。

  姜若皎收回視線,抬手敲響院門,很快被童子領了進去。

  鶴慶先生又在那撫琴,姜若皎照例聽完一曲才上前送上邸報。

  鶴慶先生見姜若皎走上半山腰卻仍精神奕奕,望著她說道:「看來你們在書院裡適應得挺好。」

  姜若皎笑道:「當然,師兄他們人都很好,夫子們教導起我們來也很有耐心。」

  鶴慶先生接過她送來的邸報,見姜若皎馬上要走,又邀她坐下喝完茶再下山。

  姜若皎知曉鶴慶先生肯定有事要和自己說,從善如流地在鶴慶先生對面落座。

  童子上前為姜若皎倒上一碗清茶。

  姜若皎飲了一口,才抬眼看向鶴慶先生:「山長可是有什麼事要和學生說?」

  鶴慶先生看著姜若皎那獨屬於年輕人的朝氣臉龐,恍惚間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時候他赴京趕考路上遇到了山賊,原以為得吃些苦頭,不想一個鮮衣怒馬的半大少年出手相救,把他從山賊手裡救了下來。

  他們一路同行許多日,他才知道她不是什麼少年,而是西南雲家僅剩的女孩兒,這次是要代表雲家前去覲見皇帝。

  雲家當時立了大功,男丁卻全沒在戰場上,說不準能帶著個郡主之類的封號回西南。

  當時她洋洋灑灑地說起自己的各種打算,說自己回到西南後一定要代替父兄披甲上陣去。

  接著她還積極拉攏他,說讓他高中以後千萬別忘了回西南助她一臂之力,理由還頗為充足,說什麼「西南需要你這樣的人才」「苟富貴莫忘本,你可一定要回來建設家鄉」。

  那時候日子過得很慢,趕考的路似乎特別長,仿佛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沒想到她那次進京之後卻被皇帝看中納入後宮,許多年都沒能再回西南。

  他也入朝走了將近二十年的仕途,從意氣風發走到末路窮途。

  現在一眨眼,都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啊。

  過去的種種在鶴慶先生腦海里打了個轉,並沒有盤踞太久,更沒有讓姜若皎發現端倪。

  他一臉平靜地考校起姜若皎的功課來,見姜若皎對他的所有問題都應答如流,才淡淡說道:「看來太妃娘娘沒看錯人。」他十分隨意地詢問,「太妃娘娘身體可安康?」

  鶴慶先生問得自然,姜若皎也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點頭應道:「太妃娘娘一切都好,上回休沐時我們還一起用了早飯,太妃娘娘胃口很不錯。」

  鶴慶先生沒再多說什麼,眼看天色不早了,便說道:「你下山去吧,一會天就該黑了。」

  姜若皎點頭。

  姜若皎起身離開鶴慶先生獨居的小院,正要下山去,卻見外頭的清潭邊上蹲著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寇世子。

  這廝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正拿著手裡的油紙傘戳白鶴玩。

  白鶴老煩他了,飛起來躲到清潭另一邊,繼續端著優雅的姿態啄洗自己的白羽。

  「你在做什麼?」姜若皎忍不住走到寇世子背後詢問。

  「天黑沉沉的,看起來要下雨,我們今兒不打驢鞠了。」寇世子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看你沒回來,帶傘來接你啊。」

  姜若皎頓住。

  寇世子總說「你想要就說出來」「你在意就直接開口」,卻不知道對於許多人來說,瞻前顧後才是常有的事,患得患失更是誰都難以避免。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自從定下婚約,她便一直告誡自己要認清現實,要劃好界限,要好好守住自己的心。

  他是天之驕子、是天潢貴胄,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存在,哪怕眼下還什麼都不懂,日後也總會有開竅的一天。

  到那時,權勢、地位、金錢、美人於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而她一無所有。

  她只有父母留下的食肆勉強可以作為退路,若是傻乎乎地將他的心意和太妃娘娘她們的諾言當真,毫無保留地墮入情網,全心全意地經營她們之間的婚姻,將來他一時興起的熱忱消退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有時候姜若皎總想,他若是再荒唐一些、再風流一些便好了,她絕不會有半分動搖,只將他當做搭夥過日子的人。

  可他偏不,他每天樂顛顛地繞著她打轉,把自己能想到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來,仿佛隨時隨地都要捧出一顆真心給她看個真假。

  他自己還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姜若皎的目光轉到那兩隻渾身上下透著「莫挨老子」氣息的白鶴身上。

  寇世子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瞧見那兩隻高傲的白鶴,當即興致勃勃地和姜若皎分享起自己的發現來:「你不知道,這兩隻傻鳥一點都不怕人!我都快戳中它們了,它們居然沒有飛走,而是跑到對面去繼續優哉游哉地清理自己的羽毛!」

  姜若皎道:「估計是覺得你游不過去。」

  寇世子不滿地反駁:「我怎麼就游不過去了?我鳧水可厲害了,下回我游給你看看!」他又拿起傘想戳對面的白鶴,發現根本夠不著,只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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