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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有一個梳妝檯,一面鏡子,一把椅子,盛裝的女子端坐檯前,目光落在鏡子裡,別的地方灰燼積了好幾層,她周身的地方卻纖塵不染乾乾淨淨,越發顯得她與此處格格不入。

  女子戴著面紗,嚴實地遮住了她半張臉,眉眼很好看,帶著些許英氣,美而不弱,她一直默默對著鏡子描眉,直到屋子裡突然出現第二個人,一個被黑袍包裹著,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正是出現在花無痕記憶中的黑袍人。

  女子頭也不回道:「來了。」

  黑袍人雖半個面孔都沒露,看不見表情,但此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爽的氣息,他語氣也沒女子那麼淡定:「在人間還是沒能殺了破軍,如今已經沒機會了,他有了紫蓮,毒對他也再不管用。前妖王的殘部這些年下來也死得差不多,我反正是沒辦法了。」

  女子用平和的口吻說著令人心驚的話:「死得差不多,這不是還沒死絕麼,能用就再用用。」

  黑袍人煩躁道:「還要對破軍動手?你跟他之間什麼仇,就非得殺他?」

  女子總算把視線從鏡子上挪開,奇異地瞧了他一眼:「你先前可從來不問,怎麼,是不耐煩了,還是說——不願對破軍動手了?」

  黑袍人惡聲惡氣:「我說了,我沒辦法了。」

  女子輕笑一聲:「我跟他本無冤無仇,若他不曾礙我的事,我也不至於處心積慮用他的命來彌補。」

  黑衣男子哼了一聲,女子轉過頭去,放下眉筆,對著鏡子正了正髮簪:「我也不是非得殺他,別的星君也成啊,可如今常駐塵世的星君就他一位,別的星君晃一晃就回星界了,我也是沒有辦法。」

  別的星君也可以?這麼說真不是對破軍有仇,那她是為了什麼?黑袍人轉了轉眼珠,把「你究竟想做什麼」這話咽了下去,嘲諷地笑了一聲:「可你現在殺不成了。剩下那點人手,全湊上去還不夠破軍殿下砍瓜切菜的,何況如今幽冥尊主還站在他那邊,容淵是個天才,年紀不大,修為頗深。」

  說到容淵,女子悠悠嘆了口氣:「尊主會摻和進來是我不曾料到的,你知道原因了嗎?」

  「不知道,恐怕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掩飾後空洞虛無的聲音在小屋裡飄蕩著,陰氣森森,「容淵對花無痕用了搜魂,應該看到我了。」

  「怕什麼,反正花無痕也不知道你是誰。」

  女子理好髮簪,放下手重新端坐檯前,平靜道:「這麼說,容淵知道妖界跟破軍中毒的事有關了,他要是告訴蕭辰,蕭辰大約會去一趟妖界。天界的人很快也能查出相思,並聯想到妖界身上,如此一來,負責此案的太子與二皇子,說不得也得去趟妖界。」

  黑袍人聽她說完,皺了皺眉:「所以?」

  「所以呢,你去安排一下,讓天界的皇子在妖界受個難,最好死一個,若實在辦不到,重傷也可以,務必結實地嫁禍給妖界。這比對付破軍容易吧?如果能順便除掉星君自然是最好的——不過我也不抱什麼期待了。」

  黑袍人的偽裝遮住了他訝異的神情:「你這是要挑起天界跟妖界的爭端?」天界的皇子在妖界遭難,這可絕不是小事,是直接關乎兩界的大事!

  「噓,多的你不必問。橫豎他們與你無關,死一個還是死一群,有什麼關係呢?」女子聲音始終不疾不徐,「你替我辦事,我給你想要的東西,不過如此。」

  女子說著,指尖一彈,有道光朝著黑袍人射來,他抬手一擋,一支髮簪就出現在他手裡,簪子是支鳳頭釵,很是精美。黑袍人看著髮簪,久久不語,他收緊手指,將髮簪牢牢攥在手心,咬牙切齒:「說話算話。」

  「自然,我們可是立過誓的,你還不放心?再說……」女子微微一笑,「除了我,還有誰能讓你得到你心心念念的消息呢?」

  黑袍人看不慣她故作姿態,冷哼一聲消失在屋子裡,沒了人說話,破舊的矮舍里復又安靜下來,女子如同一尊木偶般,靜靜在鏡子前端坐半晌,良久後,她隔著面紗撫上自己的臉,低聲道:「阿纓,再等等,我定會接你回家。」

  屋外一場醞釀了許久的雨終於落下,瓢潑大雨傾覆天幕,豆大的雨點重重砸落,荒廢多年的破屋子在雨中不堪重負,苦苦支撐片刻後,終於轟然傾塌,飛起的塵土也被雨水吞沒,化作泥漿,朝低處淌下,匯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而原本在屋子裡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

  蕭辰聽見了雨聲,幽冥是沒有雨天的,他入睡前腦子裡裝著有的沒的,睡著後竟又做夢了,這次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周遭儘是金戈鐵馬戰鼓擂動,他夢到了斬殺前妖王的那一天。

  前妖王名為執落,是個肆意妄為的人,但估計誰也沒想到他能肆意到妄圖一統三界,是他拉開了三節戰亂的帷幕,掀起了駭人的腥風血雨。

  腳下蹚過無數的屍山血海後,終於到了最後一戰,執落固守妖王城,被蕭辰轟開了城門,他倒是有骨氣,沒逃,那天妖界下著大雨,地面上的血水不斷被沖刷,遠處分不清血水與河流,它們早就混為了一體。

  蕭辰將劍架在執落脖子上時,能看見他眼中濃烈的不甘、憎惡與憤恨,蕭辰覺得那恨沒多少是衝著他的,更像是執落在恨自己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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