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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她有事?」湯卓良保持風度。

  郝律師遲疑地點頭,「方便的話,我想占用好彩妹幾分鐘時間。」

  「不方便呢?」

  郝律師瞥見湯卓良敞開的領口,客氣說:「那我過一陣再來。」

  「沒關係,你進來吧。」

  「……我需要借一步講話。」

  「有什麼事不能公開講?」湯卓良唇邊噙笑。

  郝律師聳了聳肩,繞過湯卓良上前,在玄關拐角說:「好彩妹,蔣生找你。」

  「你跟他講我馬上過去。」周珏大方理衣裙,「等我解決了這個『麻煩』。」

  「好。」

  郝律師轉身朝湯卓良點頭,離開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你聽見了。」周珏說,「還要挾持我嗎?」

  湯卓良說:「快要日出了,難得的機會不和我一起看?」

  周珏笑出聲,抬腕看表,「快?這才三點一刻,你想困我到那個時候,蔣坤不會允許的。」

  「好奇怪,過去怎麼沒發覺你同他們相熟。」

  「你笨咯。」

  周珏說完覺得失語,而湯卓良也沉默了。

  「同一個騙子拍拖過,該是很後悔的。湯Sir,今日你我放過彼此,就當陌路人不好嗎?」

  「今日,你只是我案子中的嫌疑人之一。」

  「我們這麼講下去,耗的也只是你的剩餘時間。」

  想像,與真正認識到過去的一切不過是幻影,殺傷力全然不同。湯卓良也覺得自己愚蠢,也覺得是在浪費時間,眼前人看起來是那個言笑晏晏的舊女友,其實只是江湖傳聞中的好彩妹。

  「你走吧。」湯卓良說,「記得,我是在救你。」

  *

  走向蔣坤的艙房的兩分鐘裡,周珏琢磨著這句話。

  船上應該只有這有這麼一個差人,且他肯定貨已在船上。但日出時分返回的碼頭,定有一大幫差人守候,全船逃不過搜查。

  她不願做過河拆橋的小人,但也不願因此坐監或丟命。否則她就自己動手除掉哨牙佺了,何必大費周章與蔣坤做交易。

  高層艙房享二百七十度落地窗,可當下開闊視野望出去也只有幽幽墨藍的夜色。蔣坤站在窗前,賞景般的閒適,「那是差人對吧?」

  周珏沒有遲疑地「嗯」了一聲。

  「沒辦法了,有一部分要拜託你帶下船。」

  「坤哥,這和我們講好的不一樣。」

  蔣坤不置可否,「你事前也沒講有個阿Sir舊情人。」

  「我……」

  蔣坤抬手示意,「沒事,我相信你,你會做好的,對嗎?」

  周珏停頓片刻,說:「我盡力。」

  「盡全力。」

  「我明白了。」

  蔣坤朝不遠處的馬仔招手,馬仔立刻會意,端來麻將盒放在桌上。蔣坤打開梨花木麻將盒,其中的玉麻將牌以假亂真,實際上每張牌是特製空心,裝著粉末。

  「裝在身上吧。」

  「坤哥,湯Sir會發現的。」

  蔣坤抬眉,「你不讓他近身,怎麼發現?」

  馬仔們已著手將面上一層的麻將牌拿出來,換成真的玉麻將。而其中的粉末分裝進塑膠袋,陸續綁在了周珏的臀與大腿內側。

  不免想起過去,六姑給生意夥伴解決麻煩,讓她幫忙「運貨」過海關。事成後,她向六姑邀功,卻發現六姑隱藏的愧疚之情。

  六姑是一個冷麵心軟的人,明明沒年長她和哥哥多少,愣是擔起了母親般的角色。她小時候,其實不算小了,六姑常念故事哄她睡覺。

  「春天,滿山的杜鵑花在纏綿雨里紅著,簌簌落落,落不完地落,紅不斷地紅。夏天,你爬過黃土的壟子去上課,夾道開著紅而熱的木槿花,像許多燒殘的小太陽……」

  六姑念到《第二爐香》這一段,眼淚掉了下來。

  很久以後她才曉得,六姑看見木槿花就會想起姑丈。

  周珏沒經歷什麼纏綿悱惻的戀愛,算得上留下深深痕跡的,或許就是與湯Sir那幾年。她不與差人過多交集,六姑也不希望她的男友是差人,但她偏偏——

  這種事很難說清,她起初覺得有趣,玩玩而已,慢慢就陷進去了。

  周珏再回到房間,已不見湯卓良身影。床鋪理平整了,連他來過的痕跡都沒有。

  她有點後悔騎姑丈那輛川崎摩托車。不該碰見他的,他們過去不是一路人,今後也不會是。

  金盆洗手說來輕巧,徹底抽身又有幾人?踏入黑暗的那一刻,她便沒有陽關道可走了。

  「或許你該休息一陣。」郝律師建議道。

  下船時很可能有場惡戰,至少是精神上的惡戰,周珏也清楚。她叫客房服務送來一瓶冰鎮香檳,將郝律師攆了出去。

  紅日一點一點躍出海平線,酒早喝光了。日出金澄的光暈中,周珏希望自己醉了。但她不會醉,常在江湖漂泊,哪能沒有「惡習」傍身。

  *

  郵輪抵港,周珏隨郝律師走向甲板。前方忽起騷動,賓客們發現碼頭停著眾多警車,閘口拉起警戒線,穿制服的傢伙準備盤查。

  東家親眷相當不滿,派秘書與保鏢去交涉。他們捎回口信,「O記的,有搜查令。」

  「荒唐!」老先生得知,劃著名輪椅上前,「他們署長也不敢這麼做!」

  大小姐六神無主,悄悄拉湯卓良衣袖,「要不然你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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