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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

  「走。」

  竹姐兒哦了一聲,小碎步跟在樂嗣令屁股後頭繞過那男人走了,嘟嘟囔囔,「為什麼不撿呀?挺好的東西呢。」

  五月底江寧正是暑熱時節,知了天天藏在樹蔭兒底下吱吱哇哇「熱死啦熱死啦」,誰都懶得出門,但是樂則柔想著上回答應樂嗣令的醬燜肘子,還是挑了一個安止不在家的陰天帶她去酒樓吃飯。

  路上樂則柔就問樂嗣令想吃什麼。

  「都行。」

  「什麼就都行,醬燜肘子呢?」

  樂嗣令躊躇,「不吃了吧。」

  「吃膩了?」

  樂嗣令吭吭哧哧說不是,樂則柔耐心等她說,樂嗣令最後只說了白灼茼蒿幾樣素菜。

  樂則柔皺眉看她。

  樂嗣令摳摳手指,躲閃著說:「我不想給您丟臉。」

  樂則柔奇道:「怎麼還丟不丟臉了?又不是不給結帳,咱家不缺這點兒飯錢。」

  樂嗣令低頭不肯說話,樂則柔實在不明白她怎麼想的,挺好一孩子怎麼還扭捏上了。

  她看她半天,忽然問:「是不是因為那天你父親說你?」

  樂嗣令沒言語,抬眼看看她,又低頭了。

  樂則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裡直罵安止造孽,上次來他嫌棄樂嗣令只知道吃肘子,這孩子有記性擱心裡了,出來連個葷菜都不點,真學了世家女清淡做派。

  她捏捏樂嗣令耳朵,「大人說的話也未必都對,這些細枝末節沒必要計較。」

  樂嗣令沒法兒不計較。

  她不喜歡安止不假,但也不得不承認安止武功好,聰明,什麼事都做的好,她這個年紀好勝心正盛,對安止處於一種微妙的不服氣又不得不服氣的狀態。被安止嫌丟人她還挺沒面子的,非得什麼都做好了,讓他挑不出刺來。

  於是她只小小嗯了一聲。

  樂則柔想了想,這確實不算小事兒,正好藉此和樂嗣令講清楚一些道理。

  她說:「娘小時候女孩子出門不易,穿得又很素,沒少被人笑話,說什麼難聽的都有。後來家裡一點點好了,我還是原來的樣子,但再沒人敢笑我,反倒都稱讚我淡泊隨性。」

  樂嗣令只知道樂則柔是家主,權勢極盛,幾乎無所不能,不知道她也曾微時艱難,一時有些驚訝。

  「娘想跟你說,別人想笑話你,你喘氣兒都是錯的,想奉承你,放屁都是香的。

  你父親是好心,他被人非議過,所以怕你被人笑話沒見過世面,遭人口舌。

  但娘跟你說,只要你有權勢有地位,身邊就只有好聽的話,指鹿為馬也有無數擁躉。

  與其在意點什麼菜穿什麼衣服,不如把心思放在學業和生意上,事業有成才最重要,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都是浮雲。」

  樂則柔把她不自覺摳在一起的手指捏開,「想想都什麼人會因為這些無聊的事兒笑你,無所事事者,心胸偏狹者,這種人笑就笑了,我們又不跟他們打交道。」

  一席話聽得樂嗣令懵懂,更多的是震撼,她一直以為安止是縱心所欲的那一個,沒想到樂則柔才真正萬事不掛心,不在乎旁人如何想如何做。

  她低頭慢慢消化著,不妨被樂則柔拍拍肩膀,「走了。」原來已經到了酒樓門口,馬車停下。

  「一會兒還吃不吃醬燜肘子了?」

  「吃!」

  樂嗣令大眼睛忽閃忽閃,「但也要一個白灼茼蒿。」

  大人說的話未必全對,樂則柔剛說的話就被她用上,不由心裡暗嘆她實在是聰明。

  母女倆說這話上樓,正好碰見一個男人帶著幾個青年從樓梯下來,是落桑東神家族五爺東神織。

  東神家族每年大量從湖州採購絲綢都是東神織負責,彼此十分熟稔,他見到樂則柔先打招呼,笑呵呵地道七姑久違。

  樂則柔也笑,「兩年沒看見您了,這回可要多在江寧盤桓幾日。」

  東神織指指身後的青年們,「我年紀大了,現在也不怎麼出門,要不是家中子弟來大寧遊學要我跟著照顧照顧,恐怕就一直在落桑了。」他少年時也在大寧學習數年,後來常常往來,一口官話十分周正。

  本來寒暄兩句便罷,兩撥人擦肩而過,東神織看向樂則柔身側忽然眼前一亮,略微彎腰,溫和笑道:「這位小姑娘,又見面啦。」

  樂嗣令冷淡點頭,樂則柔倒是驚訝,「這是小女,竟不知和您見過。」

  「前兩日我去善堂捐資財,差點兒撞小姑娘一個跟頭。」東神織簡單說了那天的事兒,還從懷裡掏出一枚玉蟬給樂嗣令,「這是東神伯伯的見面禮,你拿去玩兒吧。」

  樂嗣令看了一眼樂則柔。一枚玉蟬而已,沒什麼受不得的,樂則柔微微點頭。於是樂嗣令收下了,一板一眼說多謝東神伯伯。

  「你對剛剛那位伯伯有什麼印象?」醬燜肘子端上來,樂則柔一邊夾肉給樂嗣令拌飯一邊問。

  樂嗣令有些猶豫,「他看起來很有禮節,撞到我還要給我一枚玉佩道歉。」

  樂則柔笑了,這孩子心裡有譜,只說有禮節卻沒說好不好,還是「看起來」有禮節。

  她不想在吃飯的時候跟她說倒胃口的事情,只叮囑一句,「只要記住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了,尤其看見慈眉善目吃齋念佛的大商人和大官,一定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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