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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殺不代表完全不管,但凡那個「蜉蝣」有越矩的行為,溫如寄也不介意弒個仙——反正「蜉蝣」打不過他。

  但「蜉蝣」一直規規矩矩,真的就像一個心無雜念,一心追隨仙人的凡人那樣,哪怕成了游鯉鯉的真·入室弟子,沒有趁機謀求其他的東西。

  於是溫如寄也能平靜以待。

  然而現在看來,他似乎放心地太早了。

  那一百年,對游鯉鯉造成的影響,比他想像的,似乎要大得多。

  「我只知道他變成凡人纏了你好久,具體的我可不知道,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呢?」他似真似假地開玩笑:「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他了。」

  游鯉鯉直接翻白眼:「想得美。」

  溫如寄鬆了一口氣,卻又暗暗嘆了一口氣。

  因為他知道,這個「想得美」並不單單只是指拂行衣,更是他們所有人。

  這一點上,游鯉鯉十分一視同仁——就像曾經一視同仁地叫他們爹一樣。

  想到這裡溫如寄就想捂眼睛。

  真是不堪回首的記憶。

  相比起來,現在已經好太多了。

  起碼,她能坐在自己身邊,安靜平和地說說話,聊聊天。

  「那又是為什麼心神不寧呢?」解決了心裡那一點點擔憂,溫如寄繼續扮演知心哥哥。

  游鯉鯉沒有立刻回答。

  她低著頭,將臉埋進膝蓋里。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才有一個悶悶的聲音從雙膝之間傳出。

  「……我討厭自己。」

  溫如寄愣住。

  「我討厭自己那麼不淡定,討厭自己輕易被你們牽動情緒,討厭自己明明想要遠離一切卻還是糾纏不清,討厭自己為什麼不能跟那個人曾經說的一樣,將一切看破,面對什麼都雲淡風輕。」

  「很多人叫我仙女,把我當做神崇拜,我曾經也以為我是,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不是,不是仙,也不是神,我一直一直,都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從未改變。」

  蜉蝣,以及蜉蝣離開後拂行衣那番話,的確對游鯉鯉造成了影響,但這並不是她最近那麼心神不寧的原因,她之所以那麼心神不寧,恰恰是因為,她發現了自己受到影響。

  曾經,游鯉鯉以為再活一世的自己將徹底自由。

  不被任何束縛,尤其是感情。

  那種複雜又難懂,又無比奢侈的東西,她曾經飛蛾撲火般,無數次追求過,可是,卻從來沒有成功過,飛蛾撲火,除了感動自己,燃燒自己,留下一堆燃燒過的灰燼,什麼也得不到。

  所以,她不想追求了。

  什麼感情什麼牽絆,她都不想要了。

  就讓她做一棵樹,一朵花,一片雲,自由自在,沒心沒肺地,逍遙於天地間吧。

  可是偏偏有人不讓。

  偏偏那些不讓的人,是給了她又一次生命的人。

  她走到哪,裴栩就跟到哪,哪怕幾乎從未能跟她見面,可她知道,他始終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應無咎總是給她寫書信,總是給她送各種各樣的東西,哪怕那些東西那些書信,常常送不到行蹤不定的她手裡,他也依舊不改。

  而溫如寄,乾脆拉起一群人,為她建立了一個門派。

  他們說,他們之所以能修煉,能在此安身立命,全是賴她重生時衍生的那一方小天地,所以,哪怕她實際上什麼也不做,卻收穫了一大堆感激和愛戴。

  還有拂行衣……

  開始時,游鯉鯉不管不問,覺得只要她不回應,不關心,當他們不存在,那麼時間久了,他們自然也就淡了,畢竟,誰能一直無望地追逐下去呢?

  可是,一百年算不算久呢?

  一百年過去,有誰偃旗息鼓了嗎?

  沒有。

  不僅他們沒有偃旗息鼓,心思變淡,更重要的是,連她自己,都沒有做到曾經期待的那樣。

  她想要不關心、不回應、將他們當做不存在。

  可她卻一直在關心,在回應,在無比在意著他們的存在。

  她知道裴栩一直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起初她為此煩惱,一心躲避,後來無奈,選擇放任,最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常常為此感覺到一絲心安。

  因為她知道,他就在她不遠處。不管她發生了什麼,他都能第一時間趕到。

  她躲著應無咎的書信,常常讓他傳信的紙鶴帶著未拆封的信無功折返,可偶爾,她也忍不住拆開一兩封,看看他到底寫了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大多都是些類似遊記,或者說旅遊攻略一樣的東西。

  因為他曾經仗劍走遍天下,她如今遊蕩的地方,他也都曾走過,於是便給她寫信,告訴她哪裡有什麼需要注意,哪裡有什麼風俗有趣,哪裡有什麼美食好吃……

  游鯉鯉覺得自己看就看了,沒有放在心上,可當走到他寫的那些地方時,卻下意識地,注意了他提醒的事宜,體驗了他說的風俗,吃了他誇讚的美食……

  還有溫如寄。她看著他玩鬧似的,改頭換面,搖身一變,從暴戾恣睢人人喊打的魔頭,變得安分守己、兢兢業業,給她開宗立派,引導著門派中人崇敬她,供奉她,又讓那些門人在外處處維護她的聲譽。

  可游鯉鯉一點也不感激,只覺得他一定又在玩什么小把戲騙她,因為還在最初時,跟溫如寄嗆聲,說死也不會吃他(和這個門派供奉的)一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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