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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曾經有天機門門主試圖不修殺氣,可他失敗了。
如今有了徐景珩這個特例。
可是徐景珩已然沒有了內力。
殺氣極盡收斂,死亡谷里的一切,都好似完全沒有被影響。花草樹木、湖水山石,依舊。
皇上好似一隻警惕的虎崽,目力以內全力搜索——天機門門主,在哪裡?
徐景珩感受到他的緊張。
「高手之間的對決,第一招就是決定成敗的關鍵。以強凌弱者,先發制人,雷霆之勢一舉摧毀對手;以弱擊強者,後發制人,故露破綻誘敵強攻,伺機尋隙反擊。
兩個同級別的高手相遇,誰能從對方完美的防禦中,找出破綻,誰就贏了。」
他的聲音冷靜異常。皇上不停地告訴自己,沉住氣,沉住氣。
「那要怎麼找?」
「皇上的路,和世人不同。對於世人來說,最頂尖的高手,從不去想應該怎麼找,而是等待。等待一種神秘的感覺,就在那一剎那間。」
他說著話,目光落在遠處的一個山丘上。
皇上就知道,徐景珩和天機門門主,都在等那一「剎那間」。
只有他們才能體會到的「剎那間」。
這不是皇上的路。
皇上走霸道,要走到極致。
皇上修殺氣,要修到極致。
想出手就出手。
想殺哪一個,想殺多少個,都隨心意。
皇上看向徐景珩——
虎豹的行動,只有虎豹可以追蹤,因為他們是同類。徐景珩,是不是世人中的最頂級高手?徐景珩,和天機門主是同類嗎?
徐景珩,已經沒有內力。
此時此刻,五更將至,天空驀然黑暗下來,黎明前最陰沉的黑暗,光明君臨大地前,最濃重的色彩。
徐景珩,站在帳篷前,還是沒有動。
青衫客為了救緋衣門主,後背挨一刀,一聲悶哼,鮮血灑落草地,紅綠相襯,格外鮮艷……他好似全然沒有看見,全然沒有聽見。
湖水、鮮花,風聲,流水聲、刀劍聲,鮮血在青草上流動的聲音……世界各種生靈的聲音,輕得就像是垂死者的呼吸,又像新生兒的哭嚎。
他在聽萬物的聲音,也在聽自己的呼吸。
萬物,永遠不會停下來;他的呼吸,隨時可能停頓。
他輕輕一閉眼。
過往的一切,都如同昨日一般,短短又長長的人生,都在心底。
身上的氣息一變,一種輕輕的孤傲寂寥,流水一般地流瀉出來。
皇上確認,那是「寂寞」。
皇上感受到了,對面山丘上的人,也感覺到。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生靈之間,是不同的。同為人類又如何?就如同虎豹和狡兔、狐狸的不同一般。
可是,茫茫天地,三千世界,出來一個他,又出來一個徐景珩。
華夏人說「既生瑜、何生亮」?他也曾經這般問過天地,他也曾經發出不甘的怒吼。
可他更明白,另一種感受蔓延在心底的激動。
這個世界上,孑然一身的你,有一個真正的同類,你如何不激動?
徐景珩若是死了,他也會死,寂寞而死。
可他必須殺死徐景珩,徹徹底底,魂飛魄散,即使再一次時空倒流,也再無出現的可能!
一輪紅日在東方升起,旭日躍出地平線。天幕由漆黑而逐漸轉白、漸紅,耀眼的金黃,噴射出萬道霞光,對面山丘上,一道人影驟然出現,映照在那一輪冉冉飛升的紅日中,仿若仙人。
一直盯著徐景珩動靜·皇上,察覺徐景珩的胳膊要抬起,條件反射地跑。
徐景珩出手。
對方也出手。
磁場異常、電閃雷鳴、濕空氣……所有的一切聚集在一起,碰撞、交織……死亡谷本就是名副其實的「地獄之門」,此番兩邊陣法加成,更是雷霆萬鈞。
一道道天雷劈下,夾雜狂風暴雨,天空中雷聲轟鳴,一下一下,狠狠地打在死亡谷中。
谷中的兩方人,一邊護住自己不被雷劈,一邊利用對方躲避雷劈的空隙,快速出手。
刀、劍入肉的聲音,痛呼的聲音、打雷暴雨的聲音……皇上都沒聽見。
一隻胳膊落在湖裡,激起一片水花,一條腿落在皇上藏身的身側,皇上沒看見。
皇上躲在昨天看好的一個暗溝裡,運起來龜息之法,掛在一塊石頭上,和一塊石頭沒有區別。
暗溝下是是一處天險、萬丈深澗,絕壁相對,怪岩嶙峋。天雷在頭上響,暴雨從頭上落下;湍流不息的河水,在深邃險峻的幽谷中急湍喧瀉,噴涌咆哮,不斷地激起層層雪白的浪花,發出陣陣雷鳴般的轟鳴。
皇上的耳鼻喉五感,全副身心,只有徐景珩的動靜。
徐景珩沒有內力,但論及陣法、他絲毫不輸給天機門門主。
甚至更強!
死氣瀰漫,烏雲籠罩整個山谷。
山谷的雷勢偏向於文老先生一方,六個大能明顯開始落下風!
天機門門主不需要顧忌六個大能的性命,徐景珩要顧忌自己好友的性命,出手毫不保留。
文老先生四個人,在天雷的協助下,招招致命。六個大能都四肢分散,躺在地上的時候,對面山丘上的那道人影,飛出紅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