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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渝人愛吃辣出名,但他們喜歡麻辣,辣度不夠,而且他們靠近西北邊境,喜歡吃鍋子,紅油火鍋、毛血旺、水煮肉片……這是四川人吃辣,更講究辣椒入到菜裡面的味道,麻、辣,一身汗……

  他一樣樣說,皇上第一次知道,一個辣椒,能說出來這麼多道道。

  湖北菜的特色並不是辣,但是湖北人家家種點辣味滷菜,辣度介於干辣和麻辣之間。

  陝西人也喜歡吃辣,「你不吃辣子還吃個辣子呀?」只和青海人一樣,喜歡吃酸辣,一碗麵,辣椒、醋、酸菜……必不可少。

  雲南的辣子最辣,和印度的辣椒同一類品種,類似四川,但和湖北、江西一樣,是放到菜里。唯有貴州、廣西,把辣椒單獨當做一道菜食用,辣椒粉、油辣椒、糟辣椒、辣椒醬……

  可以保存,可以販賣!

  皇上的眼睛越發地亮!

  青海人、陝西人,一大碗酸辣可口的面吃完,滿嘴流著紅艷艷的辣椒油,兩坨臉蛋火辣辣地紅。

  貴州人尊重動植物,更尊重辣椒。很多地方的小娃娃呱呱落地,族中老者取來一支鮮辣椒,用辣椒頭蘸一點白酒,放在鼻子下面給嗅一嗅,放在嘴裡給舔一添,如同一場洗禮。

  而廣西菜總體和廣東菜類似,總體偏口味清淡,屬於醃辣。但是廣西桂林幾個地方的人,吃辣椒比川渝更厲害,尤其愛吃辣椒醬!

  辣椒醬!

  「徐景珩,北方人會喜歡辣椒?」皇上好奇。

  「應該。」

  「……?」

  徐景珩想一想:「……辣椒,很神奇。油辣、糊辣、干辣、青辣、糟辣、酸辣、麻辣、蒜辣……講究的人,追求『辣而不死,辣而不燥,辣而不厭,辣得適口,辣得有輕重層次,辣得有韻味,辣得痛快淋漓……』」

  皇上嘴巴張大。

  徐景珩給合上。

  「臣不用辣椒,只是粗陋的見解。貴州的辣椒,最純粹。『四川人不怕辣,湖南人辣不怕,貴州人怕不辣。』其他地方人都是作為輔料,貴州人當主菜。據說那種純粹的辣度,和大瀑布群一樣驚心動魄……」

  皇上咽咽口水,就感覺,他白吃一趟貴州辣椒,如今聽徐景珩一席話,才明白貴州辣椒的真諦,想吃。

  徐景珩瞧著皇上饞貓的樣兒,聲音里都是笑兒:「楊慎曾說,四川的辣,最肆意,加上花椒,和四川人一樣,鮮明張揚,含蓄且大膽。

  而雲南再朝南的辣椒,比如安南,綿長悠遠,總帶著一絲後味無窮。初進嘴時沒感覺,細細咀嚼後,清涼新鮮的辣感充斥口腔,後勁十足,還帶點兒酸……」

  皇上眨一下眼睛。

  楊慎和徐景珩,估計是一樣的毛病,特難養那一種。

  皇上回憶楊慎正常人的面堂,看著徐景珩消瘦的面堂。

  「……朱載垣寫一個貴州的文章,給錦衣衛。」

  「皇上的主意好。……提醒去遊玩的人,注意尊重當地習俗,不要污染河流,不要隨意撲殺大小動物……不要對當地人的衣食住行,口音,尤其是女子的腳,多議論。」

  皇上點小腦袋。

  皇上只以為,正面誇人是禮貌和讚美,背後議論容貌長相非君子所為。

  第二天上午,皇上果然找時間,大白話寫一篇遊玩感想,錦衣衛根據皇上的意思修修改改,大致意思。

  「總聽人說西南窮,貴州最窮,我們的潛意識裡,也是窮,年年國庫送銀子,都很難送進去。遇到天降大災,救災的糧食,更難運送;科舉成績次次都要特殊照顧,其他地方的讀書人次次抱怨朝廷不公……

  《史記》中西南夷傳、夜郎國之記載,大唐柳宗元的《黔之驢》,一提起貴州,就是『夜郎自大、黔驢技窮。』就連唐玄宗要流放李白去貴州,都不忍心,半路上叫回來。

  南邊有風花雪月的雲南,北邊有霧都重慶、天府之都,夾在其中的貴州,被認為是窮鄉僻壤,存在感實在太弱。

  天無三日晴。霧氣多,潮氣重,人住在吊腳樓里,日常喜辣。

  地無三尺平。跨越山峰真的要繞山十八彎,都親身體會。最貧困的地區畢節,山高、坡陡、氣溫低,耕地像掛在山上的小黑點,「地愈種愈小,石頭愈種愈大」,水土流失嚴重,單產低,「種一坡收一蘿」……

  人無三文錢。為了賣總額不足十文錢的菜,天沒有亮就挑著籮筐趕集市的老奶奶;心疼小娃娃曬傷,卻沒有精力照顧,用繩子把孩子綁在閣樓的父母;為了一兩銀子打得頭破血流的親兄弟……

  西南邊陲,蠻荒之地,老阿媽翻山越嶺,背著一藍子自家紡織的布,去縣城換取鹽巴……

  我們跟著皇上,親自走一趟,唯有沉重的擔子,唯有敬重。

  「嘉實綴綠蔓,涼湍瀉清聲。逍遙物景勝,視聽空曠並」「山水千萬繞,中有君子行」,偏干西南一隅,卻有俠義儒風。

  安順大瀑布群,乃是至今見過的,最大的瀑布群。其一瀉萬丈,蔚然奇觀,天上來兮、天下一絕。

  梵淨山最老最險的頂峰,海拔高達四百丈,陡峭異常,山頂上有一座廟,潛心修佛的人,月月年年,從容上下。

  整個貴州,那類似於,撲面而來的宇宙洪荒的澎湃氣息,白雲靈渺,銀雪清卓,雨霧瀰漫中,或萬里晴空之中,遺世巍然,奪天地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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