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上輩子的興王不喜歡王守仁,甚至厭惡他。這輩子的興王,還是認為王守仁不知道討好,偽善,假道學,一切的錯都是王守仁的錯,自己都是對的。

  大帳里,一桌酒菜還是冒著香氣,秋日上午的陽光滿溢。

  兩個人以這般身份對峙,誰能想到?

  王守仁不知道興王為何形同妖魔,手中握住皇上親賜寶劍,右手已經握緊劍鞘。

  興王眼望王守仁身上的殺機越發濃重,目光譏誚。王守仁沉默。

  一片死寂中,興王嘶嘶的言語如蛇吐信:「徐景珩告訴你,本王可以信任?」

  「是。」

  興王緊盯他的眼睛,驀然高聲大笑,笑聲里說不出的瘋狂滋味。

  「徐景珩,徐景珩……徐景珩,你好!你好!」

  興王捧起來酒罈,仰頭就灌。大半罈子酒下肚,興王的前襟都濕了,面容狼狽,卻是眼睛通紅,咬牙切齒,眼裡那股子瘋狂的恨意——徐景珩要是在,他能活生生吃了徐景珩。

  徐景珩那般針對他,到需要用他了,甩出來一句,興王,我相信你,你是大明人,你是大明的興王……興王可不是要瘋?可是興王就是真瘋了,興王也是大明的興王,興王就更恨徐景珩。天上地下,前世今生,最恨的人。

  「好!徐景珩信任本王,本王告訴你。」瘋掉的興王紅著眼睛,目齜眼裂吃人一般,「巴爾斯博羅特汗和阿勒坦,目的也是和談互市。皇上要你守住不動,非常正確,你的分析也非常正確。」

  他發現王守仁眉毛一動,嗤嗤一笑:「當然,你要是為了配合皇上在湖廣的土地改革,多拖延一個月再和談,也可以。」

  王守仁:「!!!」王守仁因為興王這番話,不再和常紹、鄧繼坤一樣認為興王被野鬼附身,卻是另有問題:「感謝王爺告知。敢問王爺,既然知道皇上要趁機在湖廣改革,為何還要出來?」

  興王:「!!!」興王實在叫這木頭疙瘩氣得吐血,一步上前,右手抓住王守仁的衣襟,惡狠狠地,回答:「本王不出來,等著你們指揮使再給本王按一個罪名兒?」

  王守仁想說,指揮使不是那樣的人,指揮使從來不主動算計任何人……對著如此可憐可恨的興王,說不出來。

  興王叫他一個同情的眼神刺激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你的心學,不適合大明。」興王留下一句話,甩袖離開。王守仁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良久良久,無聲一笑。

  陽明心學,不是書齋里的空想,而是實實在在的,可以學以致用的真正學問。用到政治上,就是第一流的政治家;用到戰爭上,就是最可怕的軍事家,是為「此心不動,隨機而動。」

  可是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會懂。懂的人,不需要學。比如皇上和指揮使。對了,還有半個興王。

  王守仁沒想到興王居然懂。他也知道,民間把他的心學說成唯心,放縱自己,想做什麼做什麼。

  「理學更適合大明。然而理學已經日落黃昏,大明需要新的學說呀……」王守仁放好寶劍,喃喃自語,隨即又笑——大敵當前,且不去想這個問題。

  王守仁從興王這裡得到確認,巴爾斯博羅特汗和阿勒坦父子,不超一個月就會主動求和,從容地做出部署。

  嚴嵩在甘肅的那次和談,內容細節過程,王守仁都知道。嚴嵩這次代表大明,和西班牙、葡萄牙談判,王守仁也大體知道皇上的底線。皇上不要他的子民吃虧,王守仁也不想大明百姓吃虧,自然是一釐一毫都要爭。

  河套戰場,依舊是天天小打小鬧,雙方都在儘可能地收集消息,尋找最佳的和談機會。唯一的變故,有一次興王外出遇到阿勒坦,和王守仁要阿勒坦的腦袋,王守仁懵,只有一句:「王爺,臣也想要阿勒坦的腦袋……」

  王守仁自然不知道,阿勒坦引發了興王那有關於,俺答汗帶人打入北京城的痛恨。興王因為這個事兒,真心實意幫王守仁,非要刮下來阿勒坦一層皮,折了阿勒坦的翅膀。

  然後興王夜半打坐,恍然明白又上了徐景珩的當,氣得真吐血,那臉白白悽慘的模樣,看得鄧繼坤、常紹歡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興王氣得又吐一口血,淒悽慘慘、恍恍惚惚,卻是帶來歡樂無限。就連北京城的皇上,收到邊境來信,都一邊笑,一邊樂呵呵地和章懷秀八卦:「章懷秀你看,興王怎麼啦?要不要驅邪?」

  皇上懷疑興王中邪。章懷秀看完王守仁老師的信件,也是克制不住地哈哈哈,哈哈哈,開心大笑。

  章懷秀「詞嚴義正」:「皇上,興王和阿勒坦是『真愛』,相愛相殺。我們不管。」

  皇上小眼神乜他一眼,直覺不可信。章懷秀自然不能告訴皇上,阿勒坦,後來的俺答汗,四十歲那年,在白蓮教的幫助下,帶領大軍圍困北京城,卻並不想強攻,只是為了逼迫那個道學皇帝同意他的互市請求……

  章懷秀吞吞吐吐,只說:「皇上,人和人之間有緣分,這個很玄乎。皇上你看,興王和阿勒坦的緣分大,跨越千山萬水見面……」

  皇上覺得,章懷秀也需要驅邪。章懷秀心肝兒一抖:「……皇上,臣聽說那白蓮教在邊境作亂……」

  皇上滿臉「關切」:「錦衣衛和邊境大軍早已開始招安白蓮教,章懷秀你去太醫院看看,回家好好休息哦~~~」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