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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俺兄弟報仇。」

  喊殺聲中,俘虜不俘虜的,只有大明人和日本人的區別,沒有俘虜,只有人類最原始的戰爭。

  日本一方的將軍們面對己方各人打各人的局面,慘然變色。面對大明水師勇猛無前的攻勢,更是毫無還手之力。

  大明水師的將士們打的興起,一身熱血出來,好似又回到當年隨著永樂皇帝縱橫海洋的盛況,豪情萬丈,一炮一箭,都是無往不前。短兵相接,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雪寧波之恥辱。

  年輕的恩科進士張經,二十六歲,身為浙江嘉興知縣,帶著嘉興男女老少全力支援朝廷水師,備水備乾糧備鞋襪衣物,自己忙得嘴唇起泡起皮也無暇顧及,親自把物資送到水師戰艦上才是放心。

  大明水師已經不是鄭和下西洋的時候的威風凜凜,荒廢這麼多年,被朝廷遺忘這麼多年,水師中的很多人,有的都兩三個月領不到軍餉一家老少吃不飽穿不暖,卻在收到命令的時候,嗷嗷叫著,要去打日本人。

  給同胞們報仇,哪裡講究那麼多?他恨不得自己上去戰艦,親手殺幾個日本人。

  四十歲的夏言,從一個沖天巨浪里爬出來,渾身濕透躺在破敗的戰艦甲板上,只有心口的地方還有一口氣吊著,眼淚和鮮血一起流下面頰。

  親手殺人是什麼感覺?親身面臨敵人的大炮,大海的咆哮,是什麼感覺?

  他的手抖,心也顫抖,卻是開心地大笑出來,驕傲,自豪。

  懷揣著滿腹害怕和恐懼上了戰艦,滿以為這次要命葬大海,卻在手撫兒時記憶里的大炮的炮身,親眼目睹寧波的慘狀的時候,一腔激情澎湃之情無從說起。

  他也是熱血兒郎。

  他還有一顆鮮紅的心臟劇烈跳動。

  他是軍籍出身,太~祖皇帝規定,軍籍的兒郎做到兵部尚書才能改換門庭,他從小就背負著整個家族的希望。他記得他父親的話:「爾宜勤學,將來位至尚書,庶可脫我家軍伍。」

  他從小勤奮刻苦。他父親說:「許多經筵官苦於說的方言晦澀難懂,不能機敏地參與辯論。你一定要及時改正、發音標準……」他就立即學習京城官話,字正腔圓,吐字清晰。

  可他,到底還是那個隨著父親出任地方的軍官之子!他是一個大明人!

  他豪邁地大笑著,感覺胸腔里又有了活氣兒,渾身充滿力量,一骨碌爬起來端緊鳥槍跟著同袍們一起吶喊「給老子殺——」人就沖了上去。

  常紹,鄭國公常遇春後人,年輕俊秀的小侯爺,哭喊著上來戰艦,一上來就暈船嘔吐不已,此刻雙目炯炯地望著這鮮血染紅的晚霞,夕陽下大海的風平浪靜,極力克制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恐懼之情。

  小侯爺不怕小侯爺不怕。他心裡默默念著,不知不覺鎮定下來。

  小侯爺不怕小侯爺不怕。三枚炮彈迎面而來,他不閃不避,隨時準備著的右手拉動火繩,五=連發的炮彈打出去,炮炮打中對面的戰艦,剎那間,殘肢斷臂、鮮血衣物,好似鵝毛一樣飛天……

  生死存亡之際他一點兒也不怕了,第一次殺人的痛苦他也一點兒沒有,只雙目如刀一般盯著大炮的準星,身形穩穩。

  身邊的各種聲音都遠去,他穩穩的,面色平靜心也平靜,炮身略略動個角度,右手快速動作,又是一個快的只能看到殘影的五=連發,炮炮準確!

  大明的大炮技藝這些年落後不少,這一炮一炮的,說是連發,其實每次都要拉火繩打火填充炮彈,最老練的老兵也只能做到呼吸間,小侯爺這絕對是祖先附身顯靈!

  老將軍正準備安慰安慰這幾個被嚇壞的王公子弟,一眼看見他的表現,登時大喜:「小侯爺這炮打得好,作為炮手,就是要這樣炮火擦身過,手不抖,心不抖。」

  老將軍高興於一個好苗子的誕生。

  守炮台的是幾個不大說話的貴族子弟,本來就還沒有完全適應戰場,剛剛死神擦身而過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此刻都愣愣地看著小侯爺,萬萬沒想到一起塗脂抹粉遊戲青樓的小夥伴,居然這麼牛逼轟轟?!

  小侯爺尚不滿二十歲,白白嫩嫩的面堂上帶著嬰兒肥稚氣猶存,聽到老將軍的誇獎同袍們的起鬨,他便像一個小姑娘似的紅了臉。

  老將軍笑,混資歷的貴族子弟笑,指揮艦上的老兵們也笑,笑聲隨著大海的咆哮飛出去老遠,指揮艦周圍的護衛艦的將士們聽見了,放心且心動——指揮艦安全無虞,我們也去殺敵。

  旌旗獵獵,戰鼓雷鳴,兵鋒所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元和二年的八月十四的白天過去,夜幕降臨,戰爭還在繼續,沒有人喊累喊困喊餓喊休息,積壓幾百年的精神一朝抖擻,只有亢奮,只有殺戮。

  八月十五的白天來臨,漿手們奮力搖漿,將士們眼望朝陽渾身充滿力量,靠近日本長崎小島海域處,一隻漁民小船在風浪里搖擺,七八個人在上面刀光劍影,廝殺不停。

  日本忍者紅著眼睛大罵:「八嘎,狡猾無恥的大明人。」大明一方一個矮胖和尚手持一個和他一樣高一樣胖的金剛杵,一抹眼睛上的血跡朗聲大笑:「大明有奸細,日本人也有奸細,老天爺就是公平。」

  一個大明人做了日本人的家臣,賄賂大明官員引發爭貢之役,這是大明人心裡的一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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