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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梟嗚鳴,月影孤懸,山澗的風陣陣的吹著,郭霖盤坐在黃土上,望著那副白骨出神。

  他的心中摯愛,在這荒野的山間孤零零的躺了二十年。

  昔日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那人的絲絲血肉卻化作枯骨,郭霖的手覆在那指骨上,擬著他們十指交握的樣子,他們從未這樣牽過手。

  從未想過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二十年的寸寸相思化作,心頭最鮮紅的硃砂,從心上流到指尖,漸漸又融進深深白骨。

  「梁致啊,你去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空蕩蕩的山谷間只迴蕩著郭霖一個人的聲音。

  你一個人遠走他鄉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一個人在偏遠山村生下孩子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

  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心中有你,愛你。

  若你知道我愛了你一輩子,你會不會後悔,這一生就這麼生生錯過。

  他這一生,榮耀富貴加身,卻換不來一生所愛。

  阿致你總說我走的太慢,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是你走的太快了,若你肯等等我,等我發現你也喜歡我。

  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就能好一些,我寧願一輩子怨懟,也好過就這樣陰陽兩隔。

  早就去了二十年的人,骨頭都已經散了。郭霖這一輩子殺人無數,也救人無數。鮮血白骨堆成了他的大帥之名,此刻他無比珍視的收斂著每一塊白骨。

  最後他在那頭骨上,痛苦的落下一吻。

  阿致,這次你能不能慢些走,等等我。

  無論是三生河畔還是奈何橋、都等我一下,讓我再看你一眼,再去喝下那抹掉一切的孟婆湯行嗎?

  郭霖再也忍不住痛苦出聲,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落下,砸進埋了梁致二十年的黃土裡。

  月似當時,人已不在。

  梁致你這輩子欠我的,下輩子要記得還。

  肅親王中年喪子,眼看著自己快要進棺材了,卻得了這麼個寶貝外孫,他每日早飯過後都會來西城的這個小巷子裡報導。

  這都日上三竿了,倆人一個都起,想都知道昨夜是幹了些什麼。

  老王爺活了一輩子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自己家的白菜讓人拱了,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年的事肅親王心痛不已,眼下就只有看著這個小外孫,還能解解他的心寬。與他一起來的還有蘇銘和齊王梁燁。

  之前一直暗線聯繫的幾個人,終於在季誠家的小院子裡第一次聚首。而季誠與齊王也是去年豫州一別後,第一次見面。

  這一堆的變故可以說全是因齊王所起,他道:「季誠許久未見。」

  「見過王爺殿下,」季誠行禮道。

  「自豫州一別,本王時時惦念,京中局勢繁雜,」梁燁問道:「多有連累之處,還望諒解。」

  從前見面,梁燁是落魄的王爺,季誠是窮酸的書生。現如今梁燁已經得到肅親王的全力支持,可季誠卻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叔公,硬生生比自己高了一輩。

  「此番雖然兇險卻也安然無恙,都在困局之中,」季誠道:「在下相信齊王殿下總有,破籠而出一飛沖天的那一天。」

  之前這齊王遲遲不露面,卻把他賣了個乾淨,是打定主意讓自己給他賣命。

  這會沾親帶故了,左右他也躲不掉,季誠也不能太下人面子。

  「如今你已中舉,今後如何打算?」齊王問道。

  洞房都進了,如今媳婦卻不是自己的了,這還不算,他媳婦竟然是皇室血脈,如果他不掙出一份前程,如何娶得起王府的哥兒,他道:「如今我還只是舉人之身,若想再次求娶夫郎,恐怕還要加把勁考個進士才行。」

  「師弟,」蘇銘頓了下道:「你想要繼續考恐怕是不成了。」

  季誠和林悠都不解的看他,蘇銘道:「京兆府尹這個人向來兩邊都不願意得罪,他怕得罪了殿下,又受了那邊的指使。」

  「判了你二人婚書無效,這結果你不忍下還好說,可你認了,也就是默認了當初你曾經強占過人家的妾氏。」

  考取功名之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聲,吳志遠來這麼一出,相當於就是把季誠的前程也給斷了。

  雖然沒徹底的如了渝王的意,卻也徹底的噁心了一把季誠。又沒把季誠下獄判刑,齊王這邊也同樣說不出什麼。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堂堂府尹,這麼高的官,怎能如此陰險無賴,」林悠之前惦記著季誠說的,要名正言順的把他迎進門。

  林悠氣的眼睛都紅了,語調發顫道:「我們...我們是實打實的夫妻,官府備案的婚書,他憑什麼說不算就不算!」

  「咳...」肅親王道:「悠兒別急,外公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他外孫婿的前程,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可掐不斷。

  這孩子一顆心全都長到了人家身上,一個哥兒哪有對婚事這麼大吵大嚷的。

  林悠論起輩分還是梁燁的叔叔,這番話語他好似沒聽見一樣,只悶頭喝茶。蘇銘更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餓不餓,我讓楊槐燉的雞湯這會正好喝,」季誠拉著他的手道:「你先去喝點墊墊肚子,晚些相公再給你做好吃的。」

  「我不餓!」自覺失態的林悠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倔強著說:「你受了那麼多苦,才考中的舉人,說不能考就不能考了!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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