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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能重新開始嗎……
一切從頭再來過。
「太子呢?」皇上進大殿前,突地問了一聲王公公,王公公笑著道,「陛下放心,今兒太子殿下定會前來。」
可不是。
秦裴兩家翻案, 太子豈能不來。
為了他那個秦家的餘孽太子妃, 太子不顧他的反對,一意孤行, 也算是豁了出去,若是換做以往, 皇上必定又是一番數落和暗諷。
如今不僅沒有埋冤他,還突然覺得, 太子如此一面, 同他倒是挺像。
他也曾為了一個女人, 重過情。
一想起自己二十幾年來,花費在朱貴妃身上的心血, 而換來的如今這結局之後,皇上又不放心, 轉過頭同身後的范伸吩咐道,「那秦家的餘孽,也別留了。」
意外也好,暗殺也好。
都不應該留。
將來的帝王, 不適合重情, 自己就是個教訓。
范伸還未回答, 幾人的腳步便已到了大殿前,眾臣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王公公扶著皇上登上了高台,范伸則隨著眾臣子立在了大殿底下朝拜。
屋外初升的太陽恰好照了進來,入眼一片陽光明媚。
皇上的目光在那一片光線中掃了一圈,俯首看著大殿上跪拜的一眾臣子,心情一好,聲音也中氣十足,「平身。」
殿內的臣子,大多都知道今兒秦裴兩家要翻案,手頭上的事情不管有多緊急,都壓了下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添亂。
跪拜完後,王公公照例唱出了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子從容地出列,朗聲稟奏道,「兒臣請求父皇,為十五年前,秦府,鎮國公府私藏火藥謀逆一案,翻案。」
太子一語畢,身後以韓國公為首的一堆臣子齊齊出列,「臣複議。」
皇上這回臉上的表情,再無任何波動,袖口一拂,爽快地應承道,「准!」
韓家和裴家的案子,太子和范伸三日前早就已經同他稟報過了,案子如何審,怎麼定罪,都是三人事前商討好了的。
太子想要的不過是為秦家和裴家,恢復一個清白的身份,他給他便是。
翻案後的所有的罪狀都是直指死去的朱侯爺,皇上不過是被奸人蒙蔽,頂多背上一個識人不清的罵名。
事情到了這一步,這罪名落在他身上,皇上已經感覺到了無足輕重。
還有什麼能比他心死後,重新活過一回更為震撼?
況且,他本身就沒想過要放過朱成譽。
案子一結束,朱侯爺也將會面臨被抄家滅族的命運。
皇上坐在高位上,等著太子開口來向他稟奏,朱成譽是如何矇騙了自己,陷害了忠良秦裴兩家,還有他的同胞妹妹,長公主。
太子拿出了事先備好的呈詞,往前一步,跪了下來,將那呈文舉到了頭頂,一一地誦念道。
「十五年前,朱侯爺先後在其秦裴兩家的營地內,投放了火藥,再以謀逆之名進營地搜取證據,在無確鑿的證據下,朱侯爺擅自抓人定罪,之後更是私自更改了火藥的數量。」
大殿上鴉雀無聲。
這段日子以來,眾人心頭都有了一把秤。
當年秦裴兩家幾代忠良,為了參與黨爭便走上了極端,以此謀逆的說法,本就存著蹊蹺,只不過當時有皇上親自主審,沒有人敢出聲。
事後皇上更是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再提秦家和裴家,日子一久,便也沒有人再敢去提出質疑。
十幾年過去了,老一輩的人口口相傳,傳到了這一代小輩,已經很少有人願意去追溯真相。
一提起秦家和裴家,腦子裡最先想到的便是圖謀不軌的逆臣,是被皇上抄家滅族的大周罪犯。
如今突然這番公然的翻出來,即便是個個都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大多也都是心頭一緊,無不震撼。
太子的聲音一落,便在鴉雀無聲的大殿上盪出了回音。
這第一句呈詞,幾乎都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也在皇上的預料之中。
皇上並沒有察覺出異常。
太子接著念道,「朱侯爺將此案帶回了大理寺審查,同樣在無確鑿的證據下,當夜便草草結案,判定秦裴兩家謀逆屬實……」
太子說完,突地一頓,換了一口氣,聲音比適才更為洪亮高亢,朗聲道,「朱侯爺將案子呈交給了父皇,父皇不僅沒要求朱侯爺提交其中證據,更是在無任何查證,甚至在無秦將軍和裴國公的手印下,夥同朱侯爺,枉然定義,判定了秦裴兩家謀逆,並連夜出動禁軍護送大理寺和府衙的人上門,抄家滅族!」
適才太子的頭一句話,許是太過於平靜,以至於這句驚人的話說出來後,大多數人,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整個大殿,依舊是死寂般的安靜。
待那話慢慢地鑽進了眾人的腦子後,個個的臉色都如同被一場寒霜當頭降下,涼涼的一個寒戰,均都失了血色。
皇上的神色,也被定格住了,同眾人一般,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太子說完後,從那地上緩緩地直起了身來,目光毫無懼色地迎上他那雙驚顫的眼睛時,皇上才終於回過了神。
「放肆!」
皇上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喊出了這一聲,一雙眼睛忙地去殿下尋找范伸的身影,「快,快,太子要謀反,快將他給朕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