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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不出聲了。
這回倒是范伸問她了,「如今知道我是誰了?」
姜姝抬起頭,看著跟前這張與表哥的溫潤,完全相反的一張臉,猶豫了好半晌,才艱難地吐出了一聲,「表哥……」
范伸眉目一擰,偏下頭那雙黑眸沉甸甸地落在她臉上,「再說一次,沒聽清。」
姜姝眸子幾顫,終究還是認了慫,「相公……」
范伸這才緩緩地起身。
夜裡洗漱完了,兩人躺在了床上,姜姝才鼓起勇氣道,「我覺得這樣不妥……」
姻緣便也罷了。
以他范伸的本事,指不定還會用這個名字,干出什麼樣的勾當……
表哥豈不是冤枉了。
范伸翻了個身,將她摟到了懷裡,壓根兒就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別動,你腳傷沒好,先忍忍……」
姜姝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不該碰的位置。
臉色「騰」的一下紅了個透,有口難辨,徹底不出聲了。
但她的直覺是對的。
第二日,兩人離開了商戶家,繼續趕路,到了宣城時,正是晚上。
姜姝坐了一日的馬車,腳踝倒是不痛了,勉強能下地,腦子卻被搖的昏沉沉,本以為能有個落腳地兒歇息一夜,誰知還未下馬車,便見范伸扔過來了一套男裝,「換上。」
姜姝起初還以為,他善心大發,終於想明白了,不打算再去破壞表哥的姻緣,誰知他竟是帶著她到了宣城的花樓。
姜姝看了一眼花樓門前那一群搖著團扇,同路過的幾位公子東拉西扯的輕衣姑娘,嘴角幾抽,「相公……」
「叫表哥。」
范伸這時候倒又讓她改了口。
姜姝立在那不動。
范伸扶著她的胳膊,攙著她進去,在其耳邊輕聲道,「此地我沒眼線,沒有人手去護你安危,這幾日你得一直跟在我身邊。」
宣城是江南的臨界。
也是朱侯爺的管轄範圍。
為了不打草驚蛇,范伸並未聯繫任何線人,此次不會再有清靈班,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惠安寺。
姜姝被他肅然的語氣,震的渾身一僵。
范伸又拍了拍她的肩,「別怕,有我在,放鬆些……」
姜姝只知道自己嫁了一個愛逛花樓的夫君,卻從未進過花樓,也未曾見過裡頭是何模樣,今兒託了他夫君的「福」也算是親眼見識了一回。
霓虹燈火下,姑娘撩人眼。
斷斷續續的琵琶聲,待那小曲兒一起,蓋住了樓道上的聲聲風月嬌笑,曲兒一落,一道嬌軟的歡愉聲,清晰入耳,「爺,輕些……」
姜姝打了個顫。
身旁已有姑娘上前相纏。
在那雙手快要伸過來,扒拉她時,身旁的范伸及時地遞過去了一錠銀子。
不遠處的媽媽眼睛一亮趕緊迎了上來,接了那銀子,便笑著問兩人,「兩位爺,今兒是想拉鋪,還是住局……」
拉鋪雖為女票,但有時辰限制。
住局,可到天明。
姜姝一臉懵,完全答不出來。
身旁的范伸,極為熟悉地丟了一句,「擺飯局。」
姜姝依舊聽不懂。
媽媽卻明白,趕緊差了幾個姑娘陪著二人上去,到了廂房內,兩人剛坐下不久,便見幾個姑娘提著酒壺,抱著琵琶走了進來。
樂聲一響,身旁的一位輕衣姑娘便偎到了范伸跟前,為其剝了一顆葡萄,送到了范伸嘴邊,「爺,嘗嘗……」
姜姝剛捧了几上的茶盞,就那麼不錯眼地看著他。
第67章
姜姝一雙眼睛子瞅得仔細, 就差將頭扭過去了。
范伸卻突地回頭瞥了她一眼,那深眸又黑又沉,姜姝看戲的心, 被逮了個正著,眼珠子輕輕一轉,及時挪了個方向。
范伸再回頭,便是熟練地將腳一抬,將那姑娘逼著往後退開了兩步後, 才從懷裡掏出了十兩銀子, 擺在了桌上,簡單幹脆地道, 「同你打聽個人。」
花樓里女票客雖無情,勝在人來人往, 見過的人多,來這尋人的也不少。
見跟前這位公子氣度非凡, 清高俊逸, 姑娘的臉色陡然一紅, 軟聲道,「不知公子要打聽何人。」
「薛員外。」
那姑娘一聽, 眼裡有了幾分意外。
范伸多解釋了一句,「去年鹽船翻了江, 他還欠我一些錢財。」
這回姑娘的神色倒沒覺得奇怪了。
去年薛員外因鹽船翻江,欠了一屁股的債務,這半年來,就連上花樓, 都開始賒帳……
姑娘伸手收了桌上的銀子, 同范伸道, 「公子今兒來的不巧,換作往日,薛員外可是我含香樓里的常客,也不知出了何事,昨兒就沒再來。」說完又好心地道,「公子若是要尋人,恐怕還是得去一趟薛府。」
「嗯。」
范伸沒再多問,胳膊習慣性地搭在膝上,指頭蹭著黑色的錦緞,輕輕一敲,沉思了一陣後,端了几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才轉過頭去看姜姝。
只一眼,神色便定在了那。
身旁那人的小嘴兒正張開,只見對面姑娘手裡的一顆葡萄,「咕嚕」一塞,便被她含進了嘴裡。
嘴角幾動,吃得挺上勁。
而跟前那木几上,已經有了一堆的葡萄皮。
范伸的眉心突地一跳,收回了那隻撐起來的腿,湊過去盯著她微微鼓動起來的粉腮,輕聲地問道,「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