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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側目,便見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面含微笑地道,「姜姑娘可算醒了。」
姜姝頭一回進宮,不識地,也不識人。
只能憑著服飾和年齡來辯,猜想應是後宮的哪個妃子,尊身行禮道,「娘娘。」
跟前的妃子一笑,上前極為熟絡地拉住了她的手,「本宮早聞范大人同姜家姑娘許了親,今兒倒是有幸見著了,也算明白了范大人的一番心思,這樣的可心人兒,別說是范大人,本宮瞧了都動心。」
那娘娘的一張嘴甜如蜜。
姜姝一時倒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個宮裡的妃子。
當今後宮除了皇后之外,便是朱貴妃最尊重,也最得寵。
可跟前的妃子,瞧著年齡又不像。
正茫然,屋外又進來了一位宮娥,踩著碎步走到了兩人跟前福身道,「王妃,范大人來了……」
後來那宮娥還說了啥,姜姝一個字都沒聽見。
腦子「嗡」地一聲炸開。
因當今皇上對文王的偏寵,即便是文王封了王爺,依舊還是被留在了皇宮。
宮裡只有文王一位王爺。
能被稱為王妃的,也只有文王妃。
進宮之前,姜姝便開始盤算著如何才能避開文王,如今倒好了,一進宮直接入了虎穴。
自投羅網。
姜姝臉色煞白,腦子裡一片空白,並不知適才她那一暈,恰巧就遇上了文王妃。
於文王妃而言,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今宮裡,誰不想攀上范伸。
皇上跟前的紅人,說話的分量怕是比太子和文王還重。
且王爺今後能不能成事,多半就靠他范伸了。
文王妃熱情地上前,同范伸道,「太醫院走動的人多,姜姑娘留在這怕是不妥,范大人若是不嫌棄,本宮的寧安殿離這倒是近。」
「有勞娘娘。」范伸也沒拒絕,當下將人抱了過來。
文王妃便將其安排在了專門待客的西苑,之後又請太醫上門把脈,范伸則候在外殿,同文王喝著茶。
這會過來,當是尋問姜姝的情況。
「你回個話,本宮馬上帶姜姑娘出來。」王妃交代完宮娥回頭,便拉著姜姝緩緩地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同其熱絡地套著近乎,「本宮還未見過范大人為誰如此著急過……」
姜姝低垂著頭,盯著鞋面兒,豎著耳朵聽屋外的動靜,並沒聽文王妃說話。
到了門檻邊上,那金磚石鋪成的地面上,便出現了一雙素黑色的筒靴。
相處幾回,姜姝對其已極為熟悉。
文王妃還未來得及將人交出去,姜姝已先鬆開了她的手,急急往前奔了兩步。
到了范伸跟前,也沒抬頭,也沒說話,只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怯生生地藏在了他身後。
那模樣似是怕生的孩子,突地見到了自己的親人,神態和動作都極為的依賴。
范伸眸子一動,扭過了頭,卻見身後的那顆烏黑的腦袋,隨著他的動作,又往裡移了移。
仿佛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范伸頓了頓,眼底那抹深邃的光芒,到底是淡了些許。
一陣沉默後。
文王妃先開了口,絹帕捂住嘴,輕笑了一聲,「姜姑娘既然醒了,本宮就不耽擱范大人了。」
范伸道了謝,兩人從西苑出來,范伸走在前,姜姝在後,范伸走一步,姜姝跟兩步。
一隻手緊緊地拽著他,不留半分空隙,生怕范伸丟了她一般。
身後有這麼個人拽著,范伸的腳步明顯受了阻,走出一段路程後,終是慢了下來,回過頭問了一聲,「怕?」
這回姜姝倒沒再躲,仰起頭,嬌怯怯地喚了一聲,「大人,我,我沒來過皇宮。」
那目光瞧過來,柔柔弱弱,有依賴,也有害怕。
眸子裡含著盈盈光澤的水霧,似乎范伸只要丟下她,她就能立馬哭出來一般。
范伸的眉頭不動聲色地擰了擰,想起了太醫說的那番話。
「姜姑娘眼下患的是暑熱,多出來吹吹風,過幾日便能痊癒,只是若按大人所說,姜姑娘常年喘咳,高熱不斷,老夫不才雖瞧不出根本,但這番下去,怕是熬不了幾年啊。」
幾年,足矣。
罷了,哄也哄不了多久。
范伸的喉嚨輕輕地一滾,說了一句,「有什可怕。」說完回過頭,走了幾步,半晌不見身後人吱聲,到底又回頭添了一句,「我不會走。」
身後的那顆腦袋,在他衣裳上輕輕地蹭了蹭,應是點了頭,范伸又才提步繼續往前走。
一路過來,兩人都是走的長廊。
出了里院,便是外殿。
兩人的腳步剛從那台階上一下來,對面的文王便迎上前,笑著招呼了一聲,「范大人。」
熟悉的聲音入耳。
姜姝心頭一跳,頭埋得更低。
隨著文王的靠近,范伸明顯感覺到身後攥著他衣袖的那隻手,越來越緊,似乎害怕到了極點。
連出去行禮的膽兒都沒。
范伸的唇瓣輕輕的抿了抿,在文王即將走到跟前時,終於開口,「王爺見諒,姜姑娘尚患病在身,臣先失陪。」
文王的目光本欲往他身後瞧去,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姿色,才能讓范伸這樣的浪子回頭。
聽范伸這麼一說,只能作罷,忙地讓出了路,殷勤地道,「無礙,姜姑娘身子要緊,范大人可不能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