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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誰都知道範伸的脾氣不好,尤其是在睡覺的時候,誰要是擾了他清夢,往後幾個月准沒他好果子吃。
此時文王出了事,不得不稟報,大理寺的獄丞硬著頭皮進去,儘量說的簡短,「大人,王爺遇刺了。」
過了好半晌,獄丞才聽到一聲,「死了沒。」
「沒,沒死,說是手斷了。」
「斷了找太醫。」
那獄丞額頭已冒了一層薄汗,腳尖往迴轉了幾次,最後還是鼓足勇氣穩住,一口氣稟報完,「王爺說,讓大人去抓刺客,刺,刺客叫韓凌。」
這回范伸終於睜了眼,「哪個韓凌。」
「國,國公府三姑娘韓凌。」
第8章
國公府三姑娘韓凌。
今日在醇香樓與姜家姑娘一同出現的那位,寺正韓焦的妹妹……
會功夫?
屋內安靜了片刻,那雙黑色的筒靴才緩緩地往裡一收,接著便是一道黑青色的身影從那案後走了出來。
「在哪?」
「跑,跑了。」獄丞說完又自告奮勇地道,「大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去國公府提人便是。」
范伸回過頭,盯著獄丞獻媚的嘴臉,手指捏了捏眉心,平靜地道,「我是問你文王。」
獄丞這才恍然大悟,「百,百花樓。」
范伸轉身取了几上擱著的斗笠,上了馬車。
***
文王一出事,百花樓媽媽便尋來了樓里的大夫,替其先接了骨。
如今文王一隻手裹著繃帶,坐在屋裡,一面碎著器件兒一面大罵,「抓到了沒?抓不到就給本王上國公府去抓……」
整個百花樓都能聽到他的怒吼聲。
卻沒一個人敢動。
國公府是當今皇后的娘家,太子的母族,沒有任何佐證,這大半夜誰敢貿然上門抓人。
畢竟除了文王,誰也沒聽到那刺客說她叫韓凌。
想想,誰會蠢到自報家門。
文王瞧著這幫子膽小如鼠的人,越發生氣,直衝著身旁的太監發泄,「范大人呢!趕緊給本王尋過來……」
話音剛落,便見范伸一隻腳跨門而入,「王爺這是怎麼了。」
文王激動地起身,「范大人可算來了,國公府那娘們兒,竟敢斷本王的手,你立刻帶人去一趟國公府,將那娘們兒給本王抓起來,本王倒是想看看他韓家是不是真要造……」
滿屋子的碎片散落一地,完全沒有范伸的落腳之地。
范伸聽了一半,便踢開了腳邊幾塊瓷片,上前幾步,出聲打斷了他,「王爺可瞧清楚了,當真是韓家三姑娘?」
「是那娘……是她親口告訴的本王,還能有錯?」文王說完又憤恨地讓身後的侍衛,將幾顆帶血的細針呈給了范伸,「堂堂國公府的姑娘,身上居然攜帶了這等東西,還戳傷了本王的人,本王看他國公府就是想刺殺本王,想造……」
「王爺想讓臣怎麼做?」
文王毫不猶豫地道,「去國公府,將人給本王拎出來。」
「好。」范伸答應的很爽快,「大理寺今夜在城門還有差事,人手不足,可否借幾個王爺的人用用。」
「當然可以。」文王滿意地掃了掃袖口,回頭便瞪向杵在身後的侍衛,「一群沒用的東西,還不快跟上。」
范伸轉身,領著幾人出了屋子。
今夜文王在百花樓出了如此大事,沒有人再敢繼續尋歡作樂,這個時辰的百花樓難得一片安靜。
一行人的腳步聲也格外地清晰。
閣樓上的一排長廊,常年垂吊著粉紅的幔帳。
范伸的身影穿梭在那幔帳之中,剛露出了個身影,對面樓梯口處一身粉衣的蘇姑娘,立馬縮回了腦袋,繃直了身子。
腳步聲漸進,蘇姑娘捂住心口,似乎緊張到了極點。
在那道身影將要轉過來的一瞬,蘇姑娘終於鼓足了勇氣,走到了身旁一盞昏黃的燈火下,未語先遞出了手裡的東西。
「世,世子爺,生辰吉祥。」
范伸邁下樓階的腳步一頓,視線落下。
又是個荷包。
范伸瞥了一眼,淡淡地撂了一句,「已有了。」
蘇姑娘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范伸被擋住了路,再次抬眼看了過去,蘇姑娘這才回過了神,忙地讓開路,「世,世子爺忙。」
范伸從她跟前走過,腳步聲消失好一陣了,蘇姑娘還立在那沒動,緊緊地攥住手裡的荷包,指甲蓋兒捏得泛白。
她等了他一日。
就為了送他一個荷包,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從穿針開始學,終於縫了一個滿意的出來。
然而,他已經有了。
侯府同姜家的親事,她早聽說了,她從未有過奢求,只盼著有一日他能將她帶出這沼澤之地,哪怕做妾也好。
***
淅淅瀝瀝的細雨,飄在國公府的那扇紅漆大門上,侍衛的刀柄往那上頭一敲,震落了串串水珠。
「大理寺查案!」
寧靜的雨夜,被這一聲打破,漆黑的院落,很快亮起了燈火。
范伸坐在馬車內,掀起車簾看著前方。
直到國公府的韓大人親自打開了門,范伸才取了身旁的斗笠,往頭上一擋,躍下了馬車。
雨水在他黑色的素靴下濺起了一道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