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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譽北垂下了眼,因為近些日子鮮少見光,他的臉色是病態的蒼白,更顯得眸色黝黑深邃。

  眼神卻冰冰冷冷,一眼望去如同死氣沉沉的深潭。

  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垂著腦袋,像是在等待什麼。

  就在綠屏因為氣氛惴惴不安時,門被人從外推開,江伯緩步走了進來。

  只見他朝著殷譽北先是行了一禮,然後才看向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斟酌著語氣,道:「王爺,去查的人回來了,越州確實有這麼一個人,身份都對得上……」

  他說到這,語氣頓了頓,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殷譽北的神情。

  見他面無表情,心中不由暗嘆一聲,這世上又沒有死而復生的藥,這人的屍骨都還被王爺收著呢,怎麼可能又變出一個大活人出來,而且長相還和他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他都不知道王爺怎麼會好端端的懷疑葉神醫會是那人。

  「……那現在,王爺準備怎麼辦?」江伯問殷譽北的打算。

  殷譽北垂下眼睫,卻沒有先急著開口,不知過了多久,屋內才響起了他冷冷淡淡的嗓音。

  「先看看他的本事如何,若是沒有你說的那麼神乎其神……」

  說到這他語氣頓了頓,抬起了眼,烏黑的眸底冰冷如霜,薄唇輕啟,吐出了幾個字。

  「……便殺了罷。」

  ……

  新帝登基已有數月,民間已有了不少關於皇室秘辛的傳聞,眾說紛紜,可皇宮裡卻平靜的像是從未換過主人一般。

  掌事房的安公公正指揮著自己幾個乾兒子為他幹事,眼角一斜,瞥到了一旁腳步匆匆,正抱著洗衣盆的一道身影。

  「喲,這不是我們廢帝身前的大紅人喜公公嘛,怎麼您老還要親自洗衣服啊。」

  平喜看著閃身堵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心情不好,所以脾氣也更不怎麼好。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也知道要忍氣吞聲,於是便吸了口氣,擠出一絲笑意。

  「哪裡比得上安公公,勞駕公公讓個路,改明個請公公喝酒。」

  「呸。」安公公輕啐了他一聲,「就你也配。」

  「從前你那麼威風,不過和我們一樣是個奴才,不知哪得了廢帝賞識,跟在他身便作威作福,怎麼?沒想到你會有今天?」

  平喜之前行事太過張揚,在下人口碑本就不怎麼好,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現如今在宮裡日子實在不算是好過。

  不過他也算是聰明人,知道自己伺候過廢帝,自古帝王更替,跟在身邊的太監很難有什麼好下場,於是便用了幾乎全身家當去買通人給自己安排了個遠離是非的清閒差事。

  現在新帝忙於朝政,沒有注意到他,若是自己經常在他跟前晃,那就保不准了。

  想到自己之前受的那些苦,安公公面色一冷。

  「我從前倒還不相信報應這一說,可現如今看到你這樣倒是信了。」

  「不光你是如此,你主子也是如此。」

  「廢帝殘暴無能,造了太多殺孽,才會死得如此之早,這便是報應。」

  平喜怒目而視,死死壓緊牙關。

  「這麼瞪著我幹什麼?捨不得我說你家主子?」安公公譏笑道,「這個時候心疼你家主子了?告訴你,他早就被大火燒的乾乾淨淨,什麼也沒留囉。」

  平喜手指緊攥,努力克制住朝他臉上給一拳的衝動。

  正在他忍耐之時,便看見安公公看向他的身後,臉色驟然一變,隨即忙不迭的下跪行禮。

  「參見皇上。」

  只見柳澤站於他們身後,神色靜靜,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也不知在那裡聽了多久。

  旁邊還站著長善,現如今她的身份已是新帝表妹。

  她的生母便是魏貴妃的胞妹。

  平喜見到柳澤心情有些複雜,明明不久前他還叫他柳相,現如今他便身份大變,而自己主子卻……

  想到這,他把頭埋得更低,生怕泄露了臉上的神情。

  沒想到柳澤還是注意到了他,他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抬起頭來。

  「朕似乎記得你。」

  他緩步走到平喜跟前,溫聲道:「你是從前跟著先帝的那個小太監,叫什麼名字?」

  平喜卻不答,只低聲道:「奴才卑微,皇上記不清名字也是正常的。」

  他固執的不叫他陛下,對他來說,陛下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那便是他的小陛下。

  柳澤卻只是淡淡一笑,對他的態度似乎也不以為意,並沒有多說什麼。

  「你走吧。」

  平喜聞言微微一怔,柳澤既然見到了他,他就已經做好了去陪陛下的準備了,所以剛才答話才說不上客氣。

  只是沒想到他這麼說,難道就真的這麼輕輕鬆鬆地放過自己了嗎?

  柳澤望著平喜離去的背影,隨即淡淡的收回視線。

  長善在一旁看著,卻皺了皺眉,問:「你為何要幫那小太監。」

  柳澤不答,只是含笑。

  長善移開眼,不由嘆了口氣,低聲道:「表兄,你最近到底有何心事?」

  柳澤聞言視線微微一凝,面上依舊是溫和從容的笑,似乎和往常沒有什麼異樣。

  「為何這樣說?」

  長善眉頭微微緊蹙,搖了搖頭,她也不知為何會這樣覺得,但是就覺得他最近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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