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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到時你我父子二人方才有相認的一日。」

  房丞相頓了頓,才低頭執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字,留給他最後一段話,「固,堅也。自此往後房觀彥之名埋於此地,你不再是什麼丞相之子,只是唐公之徒子固。」

  房丞相抿唇緩緩扯出一個笑來道,「子固,我祝你平安喜樂,此生順遂。」

  房觀彥沉默半晌,垂眸掩住通紅的眼睛,撩起衣袍一角跪了下去,俯身而拜,少年的聲音喑啞,「子固謝丞相賜名,待到他日再見,若是可以,子固請丞相喝茶。」

  房丞相原本強忍著的情緒在他的話中終於繃不住老淚縱橫,他倉皇的轉過身去,只有一滴水痕飛落在宣紙上暈染開墨跡。

  而直到房觀彥起身上前拿起宣紙,都不見那滄桑的背影轉頭。

  「子固告退。」房觀彥視線在房丞相發白的鬢角定了定,至始至終的禮數都周全的很。

  房丞相揮了揮手,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周承弋被鴻蒙教帶走的消息傳來之後,房觀彥便去問過父親,「那塊血玉佩是否還有其他用處?」

  「……這我確實不知道。」房丞相也擰起眉頭,有些頭疼道,「若是這事當真是那塊血玉佩引起的,只怕你又要受到牽連了。」

  他大抵是氣的狠了,忍不住啐罵起來,「如今蕭國不比前朝好?這些該死的前朝餘孽到底想要做什麼!當真是禍害!禍害也!」

  「不管鴻蒙教因為什麼將先生帶走,都是因我而起。」這個念頭當時便入駐在房觀彥心底。

  初時不覺,如今臨近相見,卻是驟然蹦上心間,讓他望而卻步,竟是不敢再上前。

  房觀彥直想後退。

  面前的門卻是突然從裡面打開,周承弋熟悉的臉猛然出現在眼前,「阿彥你來了!」

  「先生……」房觀彥微不可見的瑟縮了一下。

  周承弋將這細微的變化收入眼底,都沒有過腦身體先動了起來,直接伸手不容分說的扣住他的手腕,將他的退卻盡數打散。

  「正巧來了,我與舅舅正說起你呢。」周承弋隨便找了個藉口,將房觀彥帶進房間裡。

  鍾離越已經將椅子放下重新整理好衣服板著臉坐在那裡,乍一瞧還真有些長輩模樣。

  看到人進來,他裝模作樣的方才茶盞,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去,壓低聲音沉沉說了句,「來了,坐。」

  話音剛起,周承弋已經帶著房觀彥入座了,房觀彥一時起來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好在反應快的恭敬回了一句,「觀彥謝元帥賜座。」

  「嗯。」鍾離越抿了抿唇,表情微不可見的扭曲了一下,橫了周承弋一眼,還是板著一張臉。

  周承弋直接:「……」

  他大概能猜出鍾離越那點小心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借著抬袖子的時機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表現的不要這麼明顯。

  他這人都還沒追,心跡都沒有表明,現在就一副正宮的樣子,未免過於油膩了吧。

  周承弋嚴重懷疑,按照鍾離越這樣搞,別說做對象了,到最後他和房觀彥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

  鍾離越接收到大外甥的眼神,腦子裡一瞬間就重新回顧了下剛才兩人進來的場景,視線也忍不住落下這兩人一直牽著到現在都沒有放開手上。

  哪個正常男人會讓另一個男人這麼拉著手完全不拒絕不排斥?這即便不是兩情相悅,也必然不是那麼簡單的朋友關係。

  然而周承弋遞給他的眼神卻讓他悠著點,可別把人嚇跑了。

  鍾離越看大外甥的眼神仿佛在看大傻子。

  大傻子卻兀自在美滋滋,心中頗為可惜的收回自己的手。

  房觀彥感受到手腕的鉗制被放開也有些可惜,不過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鍾離越的態度上。

  元帥今日明顯是不同的,臉上不見半點笑,氣勢也帶著幾分壓迫感。

  房觀彥心中苦笑:是了,鴻蒙教畢竟是以他的名義行動的,先生無辜受牽連,鍾離元帥不滿也是理所應當的。倒是他,如今竟然還厚著臉皮上來打攪,當真是好不知識務,也難怪叫元帥厭棄。

  周承弋見他半天沒吭聲,奇怪的偏頭看他,總覺得他臉色似乎有些奇怪,「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說著便直接伸手貼上他額頭,又貼了貼自己的,卻並未感覺到異常。

  他並未多想,只覺得這樣測或許不准,便皺著眉伸手按在房觀彥的脖子上將他固定住,俯身讓兩人額頭碰著額頭,停了須臾感受片刻,並不見熱才起身。

  「沒有發熱,莫非是其他什麼地方不舒服?」周承弋說著手又探了探他脖子的溫度。

  鍾離越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些微熱水撒出杯沿落下桌面上,他的目光死勁盯著周承弋的後腦勺,仿佛見過了什麼震撼的場面。

  這叫沒什麼關係?這叫清白?

  方才覺得周承弋是個傻子的鐘離越現在覺得傻子就是他自己。

  房觀彥也沒想到他會探自己的額頭,這還不夠,又俯身和他近距離貼著,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讓他腦子宕機了片刻,眼睛都發懵了。

  直到他的手又貼上脖子才猛然反應過來,正好就對上了鍾離越放空的視線。

  「先生!」熱氣上涌,房觀彥臉色微紅趕緊抓住周承弋的手,「我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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