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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便是太子嫌惡了,房觀彥也不可能淪為先前那般籍籍無名,壯志難酬的埋沒在市坊間做一個不問名姓的書生。

  這是房觀彥一步步掙來的前程,只要科舉過三甲,便入理藩院做三品左侍郎,自此前途坦蕩無量。

  房丞相想著稍稍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想的太絕對的。

  興許觀彥就是忘了那血玉佩是定情之物呢,畢竟妻子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的房觀彥也不過十來歲的少年年紀,正是意氣之時卻遭逢大難,受了這麼大的刺激,記憶會有些紊亂缺漏也是能夠理解的。

  房丞相心裡拼命的找理由說服自己,理智卻很不樂觀,上朝之時都有些魂不守舍。

  皇帝也看出來了,點了他上前來,「丞相心中有事?」

  房丞相哪裡敢說出心中所想,強行打起精神編造理由,「只是天氣炎熱,暑氣難消,臣難免心浮氣躁。」

  「如此,那往後早朝便推遲一個時辰吧。」皇帝正好也有些吃不消,聽聞此言立刻下令道。

  眾臣謝恩。

  早朝罷了,房丞相便立刻往東宮而來,於是就有了上面長夏敲門驚了周承弋的一幕。

  周承弋才剛發現自己對房觀彥似乎有不太對頭的非分之想,心裡發著虛呢,這房丞相就找上門來了。

  「這早不來晚不來的,怎麼偏偏這時候來?」周承弋有些發愁的想著,面上是再端肅不過的樣子,無意識的挺直背脊,連走路姿勢都端正了不少。

  離開前還吩咐長夏備醒酒湯和宿醉後吃的東西。

  「您且放心,這些早便安排好了。」湯是長夏一早就燉在廚房裡的,周承弋洗澡的時候凜冬也問過,不過當時周承弋並不想喝,只漱了口吃了些粥墊了墊肚子。

  長夏看出什麼,回頭小聲問值班的凜冬,「殿下怎麼有些緊張?早上當真無事發生?」

  凜冬從來實事求是,將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殿下出來吩咐準備水,在偏殿用過,問醒酒湯,不喝。」

  沒有細節的話自然無從猜測,長夏只能將其歸於自己瞎想。

  房丞相遠遠瞧見太子繃著臉從內殿轉出,心頭一咯噔,差點就跪下請罪了。

  還好他及時穩住了,只是不動聲色的探聽昨晚的事情。

  周承弋正想掠過此事,沒想到他偏偏提起,張了張嘴最後只含糊的說出一句,「也沒什麼,便是都喝醉了,鬧了些笑話。」

  房丞相瞳孔地震趕緊問,「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觀彥呢?」

  「沒什麼……」周承弋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很吞吐,第二個問題倒是流暢起來,「他酒尚未醒,還在睡覺,聽聞他剛下船便快馬加鞭趕來了,不過幾日便是科舉鄉試,便叫他再休息休息吧。」

  房丞相點頭應是。

  一時之間兩人沉默下來,心裡都有些發虛。

  最後房丞相看周承弋不像是要計較的樣子,偏他位列丞相還有許多朝事要安排,遂起身告辭。

  周承弋悄然鬆了口氣。

  房觀彥為了趕路確實是弄得很疲憊,如今一放鬆下來,竟然直接睡到了東宮再點紅燭之時。

  他撐著微微發脹的腦袋坐起來,然後回首望了望這熟悉的卻空無一人的場景,有些恍然的望著那搖曳的火光一時之間不知今夕何夕。

  「我……在做夢?」他垂眸囁喏,從宿醉中甦醒的嗓音還帶著沙啞。

  「什麼美夢叫你醒來還念叨?說與我聽聽。」

  周承弋端著晚膳從偏殿進來,一眼就看到房觀彥側臉上睡出的紅印子,頓了頓,眼中瀰漫上笑意,故意什麼也沒說走上前去,「你若是再一睡不醒,我說什麼也要將你叫起來,所幸你醒了。」

  房觀彥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視線便一錯不錯的落在他身上。

  周承弋將飯菜放桌上,唯獨端了醒酒湯,回頭看他還在出神,眉梢一揚,將醒酒湯塞他手裡,伸出兩隻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固,這是幾?」

  房觀彥遲緩的將目光轉到他手指上,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你下次換一個數。」

  老是二他以後就算做夢也會記得的。

  周承弋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湊到他耳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其實第一回 我比劃的是三。」

  沒想到房觀彥脫口便拆穿,「那不是我後來擺弄出的?」

  話音一落,兩人對視一眼,沉默。

  周承弋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叫他放輕鬆,毫不意外的道,「那日醉酒你果然都記得,說什麼為了科舉而不上朝分明是你故意躲我吧?」

  房觀彥低頭悶悶喝湯,小聲辯解,「不是躲,只是覺得醉酒後醜態百出,不敢面對先生。」

  「哪裡有醜態百出,不是挺可愛的?」周承弋說著殺人誅心的用左手給右手擺弄出三根手指,眨了眨眼睛燦然一笑,唇角那梨渦若隱若現,學著那日房觀彥的語氣道,「是二!」

  這場景重現讓房觀彥惱羞成怒,也將周承弋的話還了回去,「是挺二的。」

  兩人對視一眼,盡皆忍不住笑出聲來。

  房觀彥還算含蓄,周承弋確實笑得直接倒在榻上,伸手自然的抓起房觀彥披散的一縷頭髮。

  氣氛其樂融融,叫人情難自己生出些衝動來,房觀彥借著低頭喝湯的動作,將那些傾瀉而出的感情緩緩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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