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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承弋餘光還捕捉到房丞相神情複雜又欣慰的點了點頭,眼中含著一汪霧水,趕緊倉促的撇開頭去用袖口擦了擦。

  沈太師也看到了,悄悄撞了他肩膀一下,露出揶揄的眼神。

  周承弋眉梢一跳,突然覺得房觀彥應該穩了。

  這邊皇帝又問了句殺人誅心的話,「這些年,可曾怨過?」

  「既知其因,如何怨憎。」房觀彥依舊非常誠實樸素的回答了問題,甚至還反問了句,「倒是陛下,可曾怨過?」

  皇帝意外的挑起眉:「想聽真話?」

  房觀彥抬頭飛快的掃了一眼聖顏,似乎是確定了什麼,周身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陡然散去許多,整個人都更加光亮許多。

  他搖了搖頭,如實道,「陛下若怨,臣也只能認命。」

  皇帝笑了,「都已經自稱為臣,還說什麼認命。罷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俞卿最是護短,他既瞧中了你,朕從中作梗,怕是要遭到俞卿埋怨,反倒不美。」

  俞仲翎不慌不忙的開口,「臣不敢。」

  皇帝不客氣的揭穿他的敷衍:「嘴上說著不敢,轉頭就來朕這哭訴無人可用要請辭,這向來是你擅長的。」俞仲翎能屈能伸,有著文士的才氣,卻無文士的傲骨,為人機敏會來事,不達目的不罷休,就沒有他不敢的手段。

  堪比三國賈文若是也。

  「朝中市井,潑皮無賴之流。」皇帝揶揄的喊出他被朝中對手安上的名號。

  「陛下英明。」俞仲翎對這個評價欣然應允,一邊給房觀彥使眼色。

  房觀彥難掩喜色的上前謝恩,眸光流轉間,眉眼的鋒銳之氣越發的明朗難檔,令人都不敢逼視。

  沈太師捋著鬍子笑問房丞相,「你家小子落到俞潑皮手裡,丞相公心中滋味如何?」話語中還帶著兩三分試探。

  房丞相見皇帝並無不妥,遂配合的嘆氣,「五味雜陳。」

  「得了便宜還賣乖。」皇帝笑起來,其他人也只能附和的笑,方才還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聖上金口玉言,已然再無迴旋餘地。其他還持有反對意見之人也只能識相的跟一句,「陛下英明。」

  皇帝揮了揮手,朝臣們如潮水般退去,周承弋這個站的只比皇帝低的皇子自然是最後的,自然隨著沈太師等重臣一道,卻聽房丞相被留下。

  周承弋眨了眨眼,決定在外等一等當事人,把這個驚天大瓜給理順了,沒想到一轉頭房觀彥就站在他跟前。

  「房觀彥謝殿下三番舉薦維護,無以為報,他日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殿下儘管吩咐,我必當全力以赴。」這容貌極盛的青年認真的說著,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行禮。

  「言重了。」周承弋趕緊伸手扶起,笑著道,「是你值的。」

  待人皆盡數退出聽政殿,房丞相一撩官袍便跪了下去重重叩首,「臣謝陛下恩典!」

  「朕有何恩?不過都是順水推舟。」皇帝說著嘆了口氣,「雲郁,朕早前便想同你說這些話,只是不曾找到合適時機。那一案已過去十二年之久,逆黨屍骨都化作塵土,已經了卻許久,何必再耿耿於懷。」

  雲郁是房丞相的名字

  「你當年許諾此生再不續娶,朕便當從不曾聽過。」

  當初孫氏一案塵埃落定後,房觀彥離京時主動承諾了兩件事:一是遣散房家族人,再不通往來,從此只做純臣;二是再不娶妻生子。

  房家家風嚴謹,絕不納妾,唯一的兒子已經逐出門下,因此可以說無異於是斷子絕孫的狠話了。當時在場之人聞之無一不頓首掩面,倍感驚訝又動容。

  這也是為什麼房丞相官復原職一事,朝堂之中多是稱頌之聲。

  房丞相沉默片刻卻是道,「回稟陛下,請恕臣難以從命。臣之諾,即是許給陛下,亦是許給她的,當年互許終生之時我答應過她,此生只執一人共白首。」

  皇帝忽而想起當年孫氏被下獄後,久久不願言語,後丞相去見了她一面,孫氏一夜白頭,認罪招供。

  果然就聽一聲輕笑,他的臣子低聲喃喃般的道:「她已經做到,臣怎麼毀約。」

  皇帝皺眉良久,「愛卿何必如此。」

  「臣心中有她。」房丞相如此鄭重。

  皇子沉默許久,終只能長嘆一聲,「朕知道了。」

  房丞相走出乾元宮,就見他兒子與太子在一旁說著話,看神色似乎還不是一般的事,他便沒有立刻上前,而是打算等兩人說完話。

  其實周承弋只是按捺不住問起房觀彥的身世,房觀彥也沒有隱瞞,只是在之前說了句提醒,「說來慚愧,具體情況我亦知之不詳,大多都是從旁處聽得的。」

  然後將自己得知的前因後果悉數告知。

  周承弋頗為唏噓,尤其是聽得房觀彥說他印象中父母情深恩愛,以及他母親一夜白頭的事之後,只覺得造化弄人。

  兩人方說完,便見房丞相立刻都拱手做晚輩禮。

  房丞相走過來鄭重還禮,「殿下之恩義,老臣沒齒難忘……」

  周承弋側身不受,不待他說完便無奈道,「莫非你也要『無以為報,唯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些話?那還是免了吧,一個房使節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嘆了口氣氣,語氣帶著兩分幽怨,「丞相公,總覺得你倆不是來報恩的,是來叫我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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