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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俊不禁的回了一句:其他都好說,子固的書評必須有。

  不過關於新文,周承弋確實已經有了想法。

  近現代文學巨擘魯迅先生曾在《無聲的中國》演講中,提出過一個著名的「拆屋效應」:即如果你說屋裡太暗想開個天窗,他們不會同意;但你要說屋裡太暗要開屋頂,他們就會來退而求其次允許開天窗。

  《女尊之國》發表之後的各種言論甚囂塵上,周承弋也是看過一部分的,也聽周承爻講過一部分。

  有說他過於極端片面的;有說他荒唐至極的;有說他無知小兒不知所謂的;有的人甚至說恥於看過他的書,應當將其封禁焚毀;太學裡學子還要聯名上書,蓋手印者如過江之鯉。

  自然也有支持他的聲音:

  比如宋緒文老先生在《讀者評論》上刊登了一篇《憶女兒小茹》一文,首次陳述他回京的原因,文是用白話文寫的,就是倔強的仍舊未使用標點符號,此文還被《長安朝報》收錄登載。

  蔣羽生模仿他的文風也寫了一篇短文,在《讀者評論》上痛批那些酸腐之士,宣布正式與他們乃至曾經的自己完成割席。

  長安書坊和子固更是從頭到尾都站在他這一邊,符謙給了《女尊之國》最好的版面,後面用於連載連環畫的「畫堂春」欄目,整個空出來,用於登子固為《女尊之國》畫的幾副插畫。

  寥寥數筆,沒有色彩,卻已將文中的弔詭勾勒而出,不可謂不神。

  還有一些其他,便不一一舉例。

  然則天下文人眾,終歸還是反對者居多。

  《女尊之國》就是周承弋提出要拆的那個屋頂,而現在輿論發酵,正是提出開天窗之時。

  不破不立,周承弋另闢蹊徑,打算寫一個類民國的亂世背景,正好如今外頭海上爭霸進行時,歐羅耶雖已鬆口,但在軍事方面仍舊隱瞞,也可以作為一個警醒。

  周承弋給這篇文取名《琉璃玉骨》,琉璃是本文女主角,玉骨便是對她的形容,而這四個字組合在一起,則是一種精神。

  時逢亂世,藩國入華,東方巨龍沉入泥潭任憑宵小踐踏欺辱,匹夫有責匡扶江山社稷的呼聲在民間高漲。

  琉璃為女子,亦有一腔報國之心,她也曾女扮男裝考科舉,打馬御街以紅裝示人,世人方才知那弱不勝衣的狀元郎竟是女人;她也曾興辦女學,發起救國演講,即便被欺壓譏諷也不曾彎傲骨;她也曾為尋救國之路遠赴西洋,翻譯無數著作。

  年少時,面對朝堂質疑,她擲地有聲咄咄逼人,「女兒身又如何?女兒怎麼就不能建功立業報效國家?古往今來哪個『英雄豪傑』不是從女人的肚皮里出來的?」

  中年時,面對學生的迷茫,她斬釘截鐵,「盛世女強人,亂世娘子軍,沒有什麼不行,我們必須行,我們的後人也必須行。」

  老年時,面對列國的強橫,她分毫不讓堅決宛如烈士,「我赤條條來,直挺挺走!賣國,堅決不從!」

  後來她死了,為國捐軀,死的慷慨從容。

  但她的精神沒有死,她的玉骨傳承給了她的學生。

  她的學生大多都是女子,在戰亂來臨之時,或投身前線十死無回,或埋名於戰區後勤,或高舉著手臂為喚醒世人奔走。

  她們是火星,初時不起眼,逐漸連接成一片,一點點的燒穿那黑夜。

  亂世總是有盡頭的,但心頭點亮的那把火卻能永遠延續傳承。

  《琉璃玉骨》的結局並不是亂世結束,而是到戰後重建,盛世開始才戛然而止。

  那個時候,束縛女性千年的教條終於被打破,她們有了婚戀嫁娶離的自由,可以讀書接受高等教育從事各種各樣的工作,甚至出過許多舉足輕重的人物。

  她們可以穿任何衣服,出門可以光明正大從正門走,不需要藏著臉把自己遮蓋的嚴嚴實實,沒有人規定她們必須小聲小氣的說話,從小老師教育她們要尊重差異性。

  甚至翻看歷史,得知竟然還流行過三寸金蓮時,可以大聲的吐槽,「這種七扭八歪畸形的樣子竟然也有人喜歡?他們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而多的是人附和她。

  或許那個時代也不那麼盡善盡美,但它處處透著光明。

  「呼——」

  周承弋寫完一整個大綱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可比他寫《女尊之國》的難度高度了。

  前者只需要顛倒性別如實還原便可,其中也不免帶上了他的幾分惡意;可後者卻不行,琉璃的視角下其實並沒有過度去刻畫男人的無禮,而是更強調自強和獨立。

  琉璃本身其實是偏柔弱的長相,弱不勝衣這個詞與她十分貼合,她強大的是她的內心和精神。

  她是那個時代的先驅者,縱然並非完美,然而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所有人尊敬。

  周承弋知道,這樣的人是很難得的,需要有極為堅定的信念,才能在時代的漩渦中始終屹立,但是他先前已經見到過一個了。

  他相信,往後還會覺醒許多個余幼卿。

  《琉璃玉骨》這本文註定是要傾注許多心力的,周承弋要打磨的不僅是自己的文筆,還有自己的思想,他終究是個男人。

  所以他並不著急立刻就動筆,至於符謙那邊……著急也只能讓他急一會,再說他手裡有一篇《窮書生種田》還不夠,還要什麼自行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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