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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已經很快。」
年輕道人並未像他所想的一樣直接結束這樣的爭辯。
年輕道人緩緩的抬起了頭,他轉過身來,認真的看著這名白袍僧人,誠懇地說道:「你也清楚我父親的用意,他只是擔心我被人殺死,只是你應該清楚,哪怕是在陸地上,也沒有幾個人的身法比我更快,即便有人會真的到海上來殺我,我哪怕在這些島上,以我的身法,不可能逃不到這條船上。」
「你父親擔心的並非那些身法比你慢的人,恰恰是那有限的身法比你快的人。」白袍僧人搖了搖頭,道:「對於我而言,我能夠理解你的想法,但你父親之所以請求我在這條船上,便是因為他知道我更理解他的意思。這種看似根本不違反他真實意願的嘗試,卻往往如同小孩子手中的蜜糖,若是說好不吃,一直不嘗試著蜜糖的滋味,說不定能夠忍得住,但只要有了第一口,一定會忍不住有第二口,有第三口。」
「這種事情,就如我們秉持的一些戒律,雖然看似毫無道理,但我絕對會全盤接受,絲毫不違反戒律。」白袍僧人看著他,也無比誠懇地說道:「因為我知道,哪怕是一絲的違反,都足以打破那個欲望的糖罐,必定有可能引來災難性的後果。」
年輕道人不再說話。
他用沉默結束了這場已經許久沒有過的爭辯。
他的目光也停留在遠處那些雲彩上。
只是片刻的時間,那些原本散發著迷離光暈的雲彩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烏雲。
那些烏雲很遠,但其中出現了明亮的閃電。
在他的感知里,已經有異常潮濕的風在從那邊席捲過來。
他其實很尊重這名白袍道人。
他也很理解他父親的想法。
他父親用了一生的時間才修行到那樣的高度,然後確保他坐上了這樣的位置,有很多如神一樣的人沉默了一生的時間,就如只是幫他在修行。
那些人之中恐怕有很多人也是心中不甘,甚至會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些人之中有很多人也異常強大,說不定只要有殺死他的可能,他們也會馬上嘗試。
他從很多年前便接受了他父親的人生,以及為自己安排的人生。
他也信心滿滿的等待著自己可以出關的那一天。
他也曾無數次的勸誡自己,在典籍之中,有無數人也在山中閉關,有些甚至閉關了大半生的時間,才真正出山。
從海中回到陸地,和出山也沒有什麼不同。
但他畢竟太過年輕,而且他真的已經等待了太久的時間。
在這樣的靈荒年代裡,即便有著很多人在持續為他增添真元,但他的功法積蓄的真元越多,他就越是覺得這樣的過程異常緩慢。
他其實並不想完全背離自己父親的想法。
但他真的很想有所改變。
至少……他希望自己決定這艘船行向哪裡,至少他可以登上自己想去的那些海島。
……
海上的天光徹底暗了下來。
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浪變得越來越大。
呼嘯的狂風吹拂而來,將他和白袍僧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如水桶般的閃電從高空之中垂落,落在不遠處的海面。
豆大的雨滴就如無數箭矢在狂風之中急墜而下。
白袍僧人再次微微的皺起眉頭。
他定住了這艘貝船,想要讓年輕的道人回到可以遮雨的雨棚之中。
在流浪在海上的很多年裡,他的修為也越來越強大,對於這風雨和水流的控制,恐怕全天下也沒有人再能比他做到更好。
但就在此時,他的眼中閃現出一絲驚愕的神色。
他感到了異樣的波動。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遠處的海面上,出現了一道黑線,黑線變得越來越高,竟是一道奇異的黑色巨浪,轉瞬之間已經超過了他正對著的那座小島的高度。
轟!
海浪如千軍萬馬衝擊在那座島嶼上,島嶼上的無數草木瞬間被拍碎,無數水花就像是無數山頭在空中崩解,又像是無數沐浴在黑色天光之中的怪物一樣,朝著這條小船砸落下來。
白袍僧人心中震駭,他體內的真元汩汩湧出,即便如此,他身下的這條貝船依舊劇烈的波動起來,就像是瞬間要被浪頭擊飛出去,擊飛到天上!
轟隆!
又是一道粗大的閃電直落在漆黑的海面上。
在閃電的光亮里,這名白袍僧人看清了這名年輕道人的臉色。
這名年輕道人的臉色絕對的鎮定,而且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異樣的光彩。
這名白袍僧人的腦海之中,也瞬間如同划過一道閃電,變得一片透亮。
他瞬間反應了過來,厲聲喝道:「沈念,竟然是……」
他的聲音被無數落雷的轟鳴遮掩。
年輕道人沒有回應他,只是朝著前方飛了起來。
他朝著前方最遠的一座島嶼落去。
這場風暴並非他所能御使,但他能夠調集足夠的元氣,增強一些天威。
他此時可以確定這名白袍僧人在全力應付這場風暴的同時,絕對不可能阻止他登上這些島嶼。
這就是他想要的開始。
第一千六十二章 乘風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