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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一直坐著。
因為他只有一條腿。
他只有右腿完好,左腿齊膝而斷。
但此時,僅憑著一條腿,他卻像正常人一樣站了起來,然後和正常人一樣朝著前方走去。
他體內不知積蓄了多少年的真元,緩緩的從他的經絡之中流淌出來,就如同一條無形的腿,支撐著他的行走。
他身穿著一件很舊的布衣。
這件布衣在此時夏日顯得有些太厚,而且很多地方雖然沒有磨破,但已經磨出很多斷線。
這名老人平時坐著的時候顯得很矮小,但他站起來時,所有人卻驚覺他原來是很高大的一個人。
他的臉上也有很多傷疤,只是這些疤痕已經淡了,被皺紋遮掩。
他的眉毛很稀,稀得近乎沒有,這便讓他的面容顯得有些怪異。
當他站起來時,原道人便已經明白他要做什麼。
原道人轉過身來,對著這人頷首為禮。
這名和原道人年紀相差無幾的老人也是頷首為禮,然後繼續前行,落在林意身前,轉身對著林意認真躬身行了一禮。
他的面容十分肅穆,林意便知道他準備迎戰那名此時正行來的北魏修行者。
這名老人就叫言無眉。
並非因為他獨特的樣貌,而是劍閣中每一個人,他都記得很清楚。
因為從他成為劍閣之主開始,他就明白劍閣這些人都將自己的命交給了自己。
劍閣中人已經不多。
「我有可能會死,但他也絕對不可能通過這座浮橋,再出現在您的面前。」
言無眉抬起頭來,看著林意的雙目,極為恭謹的說了這一句。
在林意開口說話之前,他卻是已經接著說了下去,「在很多人想來,我劍閣最輝煌的時刻,應該是何閣主晉升南天三聖,我劍閣數十人鎮守隴洲關,便將飛雲騎全部殺了的時候。但我們劍閣中人並不如此想。」
「那是倚強凌弱,我們劍閣相對於那些軍隊太過強大,殺死他們也未必會讓我們覺得驕傲。」
「但現在您站在這裡,便讓北魏十萬大軍一籌莫展,這便是我們劍閣的榮光,是我們劍閣輝煌的時刻。」
「哪怕我們劍閣中人全部戰死在這裡,但若是連北魏最強的白骨軍主力加入都無法攻下這座城,這便是我劍閣足以令人仰望的事情。」
「有很多事情比生死更重要。」
「請閣主成全,不必悲傷。」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緩躬身行了一禮。
他身上的騰蛇重鎧還纏繞著升騰的水汽,在躬身行禮時,他的鎧甲發出許多清脆的震鳴,伴隨著金烏騎刺殺那些殘餘的北魏軍士,他的身前站立著一名獨腿的老人,這樣的畫面顯得十分肅穆。
「那傳言便是沒有錯,這鐵策軍的林意,便是劍閣之主。」
楊癲眯著眼睛看著這樣的畫面,他有些艱難的輕聲道:「他何以成為劍閣之主?」
他一向不擅長思考。
就算是征戰,率領大軍,他也近乎憑藉本能。
打仗,然後獲勝,對於他而言,簡直就像是與生俱來的獨特天賦。
「情報不明,但想來應該和何修行有關。」一名將領在他身後輕聲說道。
「和何修行有關,那他應該就差不多是何修行的弟子?」
楊癲聽到這個回答,卻是顯得有些滿意,他輕聲自語般說道:「那席如愚死在他手上,也不算冤。」
「是!」
他身後幾名將領一怔,卻是都聽出了他的心意,聽出了他是為席如愚說話,頓時全部躬身回話。
圓月彎刀的主人已到浮橋之上。
這名看上去很儒雅的中年男子,看著僅憑一隻腳卻站立得比世間絕大多數人還要穩,還要高大的老人,感受著此時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桀驁不馴的氣息,以及對方如實質般朝著天地四方而去的念力,他皺了皺眉,然後也微微躬身行禮,「晚輩楊晚,見過前輩,前輩可是天都劍的主人?」
言無眉點了點頭。
圓月彎刀的主人,這名名叫楊晚的男子,在抬起身時,他的眉頭還是深深的皺著。
皺著是因為難辦。
他知道對方太過強大,而且最關鍵在於,以此時對方的身體狀況,便會將所有的力量砸在這一戰之中。
但他的眉頭也很快鬆開,他的眼眸里恢復一片平靜。
他的手指在刀柄上微微用力,他的刀上便閃現出無數道刀光。
這是真正實質性的刀光,如同鋒利的刀片一般銳利,但這些刀光卻是並未直接落向他前方的言無眉,而是朝著上方的天空斬去。
第五百三十章 象徵
他確定對方是天都劍的主人。
劍閣天都劍的強大,是可以用有限的真元,來喚動天地間很多元氣的共鳴。
要想將諸多元氣汲取而來,搬運的元氣越多,自然需要更多數量和更強的真元,但天都劍的獨特之處,卻並不是大量的搬運,而是朝著天地間釋放一些真元,用這些真元的震動來換取許多天地元氣的共震。
一盆水的共震只能濺起些水花,但一座雪山的共震卻是能夠形成雪崩。
在楊晚看來,要想對付天都劍,就必須先切斷對方真元和天地間的這種共鳴。
當無數道刀光在天空中行走,許多股從言無眉身上流淌出來的氣機被瞬間切斷,就連空氣中的水汽,天空之中的雲氣,都被這些刀光切得支離破碎,連從一個方向刮來的風,都變成了無數條碎絮,天空都驟然變得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