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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未抬頭,但卻已經知道提著兩個布囊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名年輕將領是誰。

  「驪文昭,你現在還在這裡死守著這座城,尤其你又身在藍懷恭部……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驪文昭聽著陳盡如喊出自己的名字,一時身體震顫更是不能自己,他張了張口,卻是哽咽難言。

  他之前和陳盡如只是在很多年前見過一面,但就是那一次,陳盡如將他舉薦到白露書院修行,之後他才身為修行者,輾轉到了邊軍。

  若無陳盡如的舉薦,他根本不可能成為現在這樣的將領。

  看著驪文昭此時的神容,林意便知道陳盡如對他必有恩情,他便輕聲道:「既是舊識,便不要浪費時間,讓他看看有無靈藥可用。」

  聽到林意這樣一句,驪文昭的眼淚都幾乎淌了下來,他連忙垂首,屏住呼吸,上前一步,將兩個布包裹遞到陳盡如的面前,然後打開。

  藥香四溢。

  然而林意卻轉過頭去,不想看陳盡如挑選這些靈藥的畫面。

  他對藥理並沒有多少的研究,然而他十分清楚,越是對修行者有用的靈藥,就越會用最妥善的手法保存,以免其中內蘊的靈氣和藥力流失。

  這兩個布包裹之中的大多數靈藥都只是簡單的曬乾和用陶罐封,這只是保存靈藥的最粗淺的手法。

  用這種最粗淺手法處理的靈藥,恐怕很難對現在的陳盡如有所作用。

  陳盡如依舊沒有抬頭。

  但他伸出手來,在身前的藥物之中取了兩株,然後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起來。

  和林意所想的一樣,他身前的所有這些藥物對他並沒有大用,只是他明白,這樣至少能讓別人好受一些。

  夏日的陽光有些刺眼。

  遠遠的,林意看到了站在北牆上等待著自己的齊珠璣。

  齊珠璣站立在靠著城內的牆的最邊緣,他的身前,城牆的牆壁上,有著許多條紫黑色的痕跡,一直從城牆的上端連接到地面。

  這些都是一層層乾涸的鮮血。

  看著這些從城牆上端漫出的鮮血痕跡,林意的面容漸肅,他可以想像到昨夜發生在這裡的戰鬥時何等的慘烈,他第一次沒有了和齊珠璣鬥嘴的心情。

  只是這戰況的慘烈,比他想像的更甚。

  他上了北牆,看著從淮水中的那幾個小洲一路延伸到北牆下的浮橋,看著污濁的水面中翻騰的屍身,看著那些已經疲憊的站都不想站起的南朝和北魏軍士,他的呼吸便更加沉重起來。

  齊珠璣也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沉默。

  一直等到林意看清了水面上這支魏軍的情況,他才用最簡略的語句簡單的述說了一下昨夜的戰鬥情形,並說了一下鐵策軍那幾名年輕修行者的傷亡情況。

  「陳盡如也不行了,馬車裡還有一名皇宮裡的供奉,只是受傷也不輕,不能久戰。」林意也極為簡略的將道人城裡和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呢?」

  「真元所剩無幾,只能嚇唬一下尋常人。」齊珠璣面無表情的輕聲說道:「在你來之前,陳大先生已經要讓我離開,他自己也不行了,現在沒人可以護得住我,甚至不需要承天境的修行者,隨便來一個接近承天境的修行者,都應該能夠將我殺死。」

  兩人不再說話,都沉默下來。

  他們都是極為聰慧的人,然而此時身在這座城裡,在這道牆上,卻是再聰明也無用,只能和尋常人一樣死戰而已。

  ……

  南邊的城牆上響起一些異樣的聲音。

  並肩站立,沉默許久的林意和齊珠璣轉過身去,過了不久,便有箭矢破空聲不斷響起,有軍情以箭縛信的方式從南牆處極為快速的傳遞過來。

  「是什麼援軍到了?」

  等到響箭射落到這邊牆下,聽著下面響起的一些聲音,齊珠璣便直接在牆上往下喝問了一聲。

  「是道人城的主將晉冬和道人城裡殺出的一些殘軍,約有四百人左右。」

  王朝宗的聲音響了起來,在說了這一句之後,這名在林意到來之後還沒有和林意正式會面的將領快步上了北牆,到了兩人的面前,神色卻未見欣喜:「晉冬是神念境的修行者,只是現在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林意之前在齊珠璣的簡單描述中,已經知道王朝宗在齊珠璣來之前已經發動了一場叛亂,他對著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年輕將領躬身行了一禮,卻是又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起來。

  陳大先生、陳盡如、再加上晉冬,現在這城裡重傷難治的神念境修行者就有三名,若論重要性,三名神念境修行者的意義,恐怕就等同於一座要塞,更何況還有受傷不輕的柴油鹽。

  「誰能想到這麼湊巧,一座鐘離城,會有一名名這樣垂死的神念境修行者送來,若能早知,說什麼也要先送幾名宮裡的醫師過來。」齊珠璣自嘲的笑笑。

  誰都是這樣希望,只是沒有人能夠預知天機。

  所以這只是失望之中的廢話。

  北邊的天空陰了下來。

  似乎是濃厚的烏雲。

  接著他原本已經陰霾的面容變得更加晦暗。

  北牆上絕大多數的南朝軍士的眼中也都出現了絕望的神色。

  因為那不是烏雲,而是原野間掀起的塵土。

  「至少有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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